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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颓唐而纠结的西塞,此时这个既不颓唐也不纠结的西塞,我并未感到厌恶,却依旧无法记住。
不过,或许,我记不住这段表演存在一个切实的原因。毫无疑问,这段表演是阿依拉彻头彻尾的胡编乱造,是她对自己父亲涂脂抹粉的奋力掩饰。与其说西塞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充满亢奋的热望,不如说阿依拉对自己的父亲充满不可救药的深情。
我相信,无论哪段表演,阿依拉总是会掺进去自己的文艺气息、专业素养以及精神病人的疯狂。对于一位专业表演者而言,难以避免,也可以理解。但是,从没有哪一段表演像这段表演一样,让我如此确定是胡编乱造,而且是彻头彻尾的胡编乱造,没有一句话是真实的。我这么肯定,并非因为我对西塞的演讲能力能否做出如此演讲抱有怀疑,而是因为我去查阅了曾经的国会听证会记录。在那次听证会上,西塞只说了一句话,然后就晕了过去。
西塞:(紧张)我们全体保育人,强烈支持芬因戈尔斯议员提出的《保育人空体追溯法案》……(晕倒)
事后,西塞声称,现场有一位议员,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瓶水,慢慢将水倒在了自己身上……水从头发流下来,流到了身上,浸透了衣物……西塞看到了这个过程,尽管水并不是倒在他身上,但他依然晕了过去……由于他的恐水症,开会前曾经有人向他保证,现场不会有水,可是,水终究还是出现了。
没有任何视频资料能够证明西塞的说法。他所指证的议员也拒绝承认。国会听证会现场并没有360度无死角的视频记录。西塞的指证未必真实,但议员的否认同样未必是真相。所以,这件事成了一个悬案,就像西塞之前的死亡和复活。
对公众来说,暂时不论议员的否认,西塞在现实中总是要喝水的,不可能见不到水,如今非要说,因为别人自顾自地倒水便晕了过去,实在难以令人信服……人们普遍怀疑,西塞只是过于紧张罢了,却为自己编造了一个理由。最多,他是产生了某种幻觉,而这种幻觉正是他心中的隐秘希望,以便逃避他将面临的议员们的诘问。毕竟,他曾经死过,又活了,从未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如果说他有当众撒谎的前科,似乎一点也不过分。
西塞的努力,对于推动《保育人空体追溯法案》毫无意义。事实上,因为引起了很多人对恐水症的质疑,让人联想起西塞的死亡和复活,反倒多少产生了一些负面作用。归根结底,西塞出现在或者不出现在那个听证会现场,依旧如人们所言,是即将泛滥的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一朵浪花,本身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但是,对于艾达而言并非如此。
艾达:(愤怒)一个可怜的灵魂就这样被利用,在战友们的心脏插上了深深的一刀!当他游荡在无边的暗夜,一丝丝光亮足以让他疯狂。他无暇分辨那光亮来自何处,究竟是纯真还是邪恶,当他奋起一跃,不知道自己将冲向何方,究竟是彼岸还是深渊。那一丝丝的光亮啊,我也曾经试图制造,而如今的来者,怀着最肮脏的企图。保育人将要追回失去的空体,系统人将被迫返回家乡……我不敢说这在道德上有何瑕疵,但我知道这将带来无尽的仇恨:曾经的同盟将分崩离析,昔日的战友将反目成仇。流言已经遍布了地球城市的大街小巷,恐慌已经充斥了系统移民的大脑心脏。有人因为害怕而开始逃亡,也有人因为愤怒而在寻找武器……结局将是怎样这不是我所奋斗的目标。我的爱人,如果我还能称你为爱人,我将如何对你你又将如何对我我也霸占了你的同类的躯体,是否需要还给那个流落异乡的灵魂而你我将被分隔在两个宇宙,生活在两个世界,永无相见之日,更无共勉之时。再不要提什么战斗,战斗就此消亡,再不要说什么理想,理想就此湮灭。地球人的世界,终归是地球人做主!
愤怒不仅仅限于艾达。如她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