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草原王太后的最后一刻

    萧明玥感到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她强忍着咽了下去，不想让身旁的侍女发现。

    帐外的风呼啸着，卷起草原上的枯草，拍打在王帐的毛毡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太后，药熬好了。侍女阿古拉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走进来，眼中满是担忧。

    萧明玥接过药碗，看着碗中自己苍白的倒影。

    三十八岁，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她却已经感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药汁苦涩难当，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比起这些年经历的腥风血雨，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单于到哪里了她放下空碗，声音沙哑却依然威严。

    回太后，单于正在回营的路上，明日就能到。阿古拉接过碗，犹豫了一下，太后，您该休息了，太医说...

    太医说什么不重要。萧明玥打断她，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帐中挂着的那幅大胤地图前。那是她从故国带来的唯一纪念。去把那些反对女子识字的部落首领名单拿来。

    阿古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头退了出去。

    萧明玥的手指轻轻抚过地图上标注长安的位置。二十年前，她还是大胤最受宠的嫡长公主，聪慧过人，连太傅都惊叹她的才华。然而这一切在她十五岁那年戛然而止——父皇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将她远嫁匈奴和亲。

    公主，女子无才便是德。临行前，父皇这样对她说，眼中没有一丝不舍。

    草原上的日子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语言不通，文化隔阂，左贤王已有宠爱的侧妃，她这个和亲公主不过是个政治象征。但她萧明玥岂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她暗中学习匈奴语，研究草原部落的权力结构，用中原医术救治瘟疫，一步步赢得人心。

    左贤王病逝后，她扶持年幼的儿子与野心勃勃的王叔争夺单于之位。

    那三年，她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已经记不清了。最终，她赢了，儿子成为新的单于，而她作为王太后垂帘听政。

    太后，名单拿来了。阿古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萧明玥接过羊皮卷，上面列着七个部落首领的名字，都是反对她推行女子教育最激烈的人。她冷笑一声：传令下去，明日召集各部首领议事。

    可是太后的身体...

    去传令！萧明玥厉声道，随即又咳嗽起来，这次没能忍住，一口鲜血喷在了羊皮卷上。

    阿古拉惊慌失措地扶住她：太后！我这就去叫太医！

    萧明玥摆摆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不必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情必须做完。

    2

    次日，尽管虚弱不堪，萧明玥还是强撑着出现在议事的金帐中。各部首领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也有暗自窃喜的。

    今日召集各位，是要再次讨论女子识字一事。萧明玥开门见山，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

    太后，年迈的乌桓部首领站起来，草原自古女子只管生养，识字何用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就能由人改。萧明玥冷冷道，我且问你，去年冬天你们部落死了多少婴孩

    乌桓首领一愣：这...约莫二十多个。

    若他们的母亲懂些医术常识，知道如何保暖防病，至少能活下一半。萧明玥环视众人，我大胤女子识字率三成，婴孩夭折率不到草原的一半，这难道是巧合

    几个首领开始窃窃私语。萧明玥知道他们动摇了，正要乘胜追击，突然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太后！阿古拉急忙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萧明玥强撑着站稳，却感到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她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