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别让他们活着走出这片树林。
当第一个穿冲锋衣的日本人踏入洼地时,肖云深听见了九十年来从未停止的哭声。
那哭声里有绝望,有不甘,更有终于等到复仇者的狂喜。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徽章,抬头望向天空,却发现不知何时,整片鬼林的枫叶都红了,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如同当年那个霜降之日,永远停留在刘沐瞳孔里的血色黄昏。
第三章
肖云深的指尖在白骨旁的日记本上停顿了三秒。
封面的牛皮纸早已脆化,边角卷着黑红色的痂,像是血迹与泥土的混合物。
当他翻开第一页时,几片干枯的枫叶簌簌掉落,其中一片叶脉间夹着枚子弹壳,弹头还沾着暗红色的碎屑。
1937年9月18日,晴。
字迹被水渍晕开,蓝黑色墨水间夹杂着暗红斑点,今天在中山路看见日军装甲车,车上的士兵对着人群笑。阿珍说他们的牙很白,白得像死人的骨头。
刘沐的怨灵站在窑洞门口,铁链垂地发出轻响。
她的身影比刚才更模糊了些,却在肖云深翻页时突然凝实,腐烂的指尖不自觉地抠进掌心。
肖云深注意到,她每靠近日记一步,脚边的血色枫叶就多开一朵,花瓣上还挂着水珠般的雾气。
10月5日,雨。
这页纸明显被撕扯过,重新粘回时留下参差不齐的边缘,健次郎今天来学校了。他说大日本帝国需要亲善大使,选中了我。
他的军刀鞘上刻着樱花,却在我面前用中文背诵《枫桥夜泊》,说这是大东亚共荣的诗意。
肖云深的喉咙发紧。
日记里夹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南京新街口电影院,1937年10月7日。
他想起历史资料里写过,日军占领南京前,曾在沦陷区放映亲日电影,强迫学生观看。
10月10日,阴。
字迹突然变得狂乱,纸面上有多处指甲抓痕,
他们把我关在宪兵队地下室。今天来了个军医,说要做支那人神经敏感度的实验。
魂淡在一旁笑,说我的叫声比他在上海听到的歌女还动听。
他们用钳子夹我的脚趾甲,我数到第七下时晕了过去,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解剖台上,腿上多了道缝合的伤口。
肖云深的胃里翻江倒海。
他看见日记本里掉出张皱巴巴的纸,展开后是用鲜血画的简易地图,标注着宪兵队地下室万人坑毒气实验场等字样,右下角画着朵残缺的莲花——正是刘沐旗袍上的刺绣图案。
10月12日,夜。
最后一页的字迹几乎辨认不清,血与泪将纸页泡得发皱,魂淡说要带我去看帝国的曙光。
卡车经过挹江门时,我看见路边堆着百姓的尸体,有个婴儿被刺刀挑在树上。
他们剥光我的衣服,用皮带抽我的背,说这是支那人的成人礼。
我咬碎了舌尖,血滴在魂淡的军靴上,他说这颜色比富士山的樱花还美。
肖云深再也看不下去,猛地合上日记本。
窑洞内的温度骤降,他看见刘沐的怨灵正在剧烈颤抖,长发下的脸浮现出无数青紫色的血管,脖子上的裂口张开又合上,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们把我钉在歪脖子树上,她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魂淡用军刀划开我的肚子,说要看看支那人的肠子是不是都是黑的。我数着他划的刀数,一下,两下,第三十下时,我摸到了泥土里的枫叶......
洞外突然传来日语的咒骂声。
肖云深急忙扑到洞口,透过缝隙看见五个穿冲锋衣的人正围着无人机残骸讨论,其中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