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了半扇窗,飘飘荡荡垂下来一匹白绫,月光下跟吊死鬼的舌头似的。
我后脖颈汗毛倒竖,怀里的烟斗却突然发烫。掏出来一看,龙眼睛红得像要滴血,竟直直照着绣坊大门!
豁出去了!我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雕花门。霉味混着线香劈头盖脸涌出来,屋里摆设整整齐齐,绣架上还绷着未完成的绣品,就像主人刚刚离开。
王大壮突然怪叫一声。顺着他哆嗦的手指看去,正堂供桌上摆着七个牌位,最前面那个赫然写着周氏玉娘!牌位前供着把缠红线的剪刀,刀尖上沾着黑褐色的污渍。
我凑近绣架一看,绷着的白绸子上用红丝线绣着半幅地图——正是八卦图缺失的那一角!线脚走向活像血管脉络,某些地方还粘着干涸的血渍。
这他娘是用血绣的......我手指刚碰到绣线,整幅绣品突然无风自动,刺啦一声从中间裂开。裂缝里飘出几缕长发,眨眼间缠住我手腕!
王大壮抄起供桌上的蜡烛就烧,火苗碰到头发滋啦窜起三尺高。诡异的是,烧焦的头发居然发出女人惨叫般的尖啸!
烟斗这时烫得拿不住,暗格啪地弹开,那张黄符自己飘出来贴在绣架上。血绣地图上的红线突然开始蠕动,跟活蛇似的重新排列组合,最后拼出个完整的图案——苏州城外乱葬岗的方位!
滴答。
一滴水砸在我后颈上。抬头一看,房梁上不知何时悬了件湿漉漉的红嫁衣,衣摆还在往下滴水。更吓人的是,嫁衣袖子慢慢抬了起来,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正穿着它,朝我们伸出双臂......
王大壮这怂货直接跪下了:玉娘饶命啊!我们这就去给您报仇!
嫁衣突然哗啦掉在地上,里头滚出个东西——是只干瘪的人手,中指上套着个翡翠扳指!
我捡起来一看,扳指内侧刻着陈万金印四个小字。
见鬼......我猛然想起陈老头临死前扭曲的手指,这老王八蛋当年参与过抄家!
烟斗上的龙眼突然黯淡了一半,符纸上的血纹又多出一道。窗外传来打更声,这回敲了五下。
王大壮哭丧着脸:五更天了......再有两条人命,这符就......
我攥着血绣地图冷笑:走!去乱葬岗会会这位绣娘!
6
乱葬岗挖尸
天蒙蒙亮时,我和王大壮摸到了苏州城外乱葬岗。这地方邪性,大夏天的,地上结着层白霜,踩上去嘎吱响。
王大壮裤裆湿了一大片,边走边嘟囔:老子当巡警这些年,抓过江洋大盗,逮过飞檐走壁的贼,就没干过挖坟的勾当......
我没搭理他,掏出烟斗对着晨光一照——龙眼睛的红宝石已经暗得跟猪血似的,符纸上六道血纹张牙舞爪,就剩最后一道空着。
就是这儿。我对照血绣地图,停在一座无碑坟前。坟头土新得可疑,像是最近被人动过。
王大壮抡起铁锹刚要挖,突然嗷一嗓子蹦起来——坟堆里伸出只惨白的手,正攥着他脚脖子!我定睛一看,差点笑出声,哪是什么鬼手,分明是根长得像手的树根。
怂样!我夺过铁锹开始刨土。挖到三尺深时,铛地碰上硬物。扒开浮土,露出具薄皮棺材,棺盖上用朱砂画着道镇邪符。
撬开棺材那刻,腐臭味冲得我俩直干呕。棺里躺着个穿戏服的干尸,脸上画着旦角妆容,嘴角用红线缝着,针脚活像蜈蚣脚。最瘆人的是,尸体怀里抱着架小织机,上头绷着块血红色的绸子。
王大壮突然咦了一声:这戏服......是《牡丹亭》里杜丽娘的打扮!
我心头一跳。苏州城谁不知道,当年周家玉娘最爱唱《游园惊梦》。正要细看,烟斗突然自己跳起来,当地砸在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