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排给记者的住宿区——一排简陋的集装箱房。他打开其中一扇门,里面只有一张行军床、一张桌子和一盏摇摇欲坠的灯。
餐厅六点到八点,热水供应上午十点到十二点。他机械地列出规定,宵禁从2200到0600,违反者会被拘禁。
我放下背包,转身面对他:上尉,我需要去阿尔卡姆村。
顾铮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一个拙劣的笑话:不可能。
我有最高级别的采访许可。我从内袋掏出一张折叠的文件,国防部和联合国联合签署的。
他接过文件,眉头越皱越紧。我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完全采访自由,包括前线交战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抖了抖那张纸,意味着我不得不派一队人陪你去送死。
那就别派人。我把相机放在桌上,我一个人去。
顾铮突然一步跨到我面前,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火药和皮革混合的气息。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危险的深褐色。
听着,记者,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在乎你有多想拿普利策奖,也不在乎你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撑腰。在我的战区,我说了算。如果你想找死,至少别拖着我的士兵一起。
我迎上他的目光:上尉,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得奖,而是为了让世界看到被你们军方掩盖的真相。阿尔卡姆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三支巡逻队会在同一个地点全军覆没
顾铮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我击中要害了。
明天0800,指挥部。他最终说道,声音冰冷,如果你执意要去,我会亲自带队。现在,收拾你的东西。
门被狠狠摔上,集装箱的墙壁都跟着震动。我长出一口气,坐在行军床上。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左肩——那里有一道十七厘米长的疤痕,被防弹背心完美地遮盖着。
我从背包深处掏出一个扁平的金属酒壶,灌了一大口威士忌。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脑海中那些画面:燃烧的村庄,哭喊的孩子,还有瞄准镜里那个错误的目标。
五年了,我依然能从每个噩梦中闻到那天的硝烟味。
第二天清晨,我被尖锐的哨声惊醒。晨光透过集装箱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线条。我看了眼手表——0630,比约定时间早了一个半小时。
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不轻不重,刚好能听见。
进来。我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顾铮推门而入,已经全副武装。他扔给我一个军用背包:装备检查。我们0730出发。
我打开背包,里面是一套标准的战地记者装备:头盔、急救包、信号弹、甚至还有一把M9手枪。
我不带武器。我把手枪推回去。
顾铮挑起眉毛:规定改了。所有进入红区的人员必须武装。
我是平民。
你是累赘。他纠正道,至少学会保护自己,别给我的队员添麻烦。
我拿起手枪,熟练地退出弹匣检查,然后上膛,关保险,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顾铮的眼神变了,从轻蔑变成了审视。
左撇子他注意到我持枪的手。
左右都行。我把枪塞进腿侧的枪套,我在利比亚学过基础射击。
这当然是谎言。我在三角洲部队时,手枪考核成绩是同期第一。但顾铮不需要知道程岩这个身份背后的故事。
十分钟后餐厅见。他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早餐是油腻的煎蛋和硬得像石头的面包。我强迫自己咽下每一口,战地经验告诉我这可能是今天唯一的热食。餐厅里其他士兵好奇地打量着我,窃窃私语。战地记者在这里显然不受欢迎。
顾铮和他的小队坐在角落,六个人,全副武装,沉默地进食。我端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