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数现形。
阿尔达希尔的弯刀劈开飞鹰卫统领的面甲,露出范阳节度使狰狞的脸:当年你骗我父王签下生死契时,可想过有今日刀锋刺入胸膛的瞬间,节度使耳后窜出三条碧眼小蛇,正是鬼市老者驱使的毒物!
承天门基座突然裂开,露出由驼骨垒砌的祭坛。柳七娘抱着焦黑的《赎罪书》从裂缝中冲出,石蜜水泼向空中灰烬。燃烧的火弹突然调转方向,化作火蛇缠住玉蟒七寸。
陈义!柳七娘抛出鎏金算盘,九宫方位!
算珠撞上浑天仪的刹那,陈义看清玉蟒鳞片上的名字——每个都是参与地脉工程的罪人。他足尖点过鸱吻,金吾卫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当虎符按向蟒眼时,义父的虚影突然浮现,手中玉佩竟与苏无垢的银针同时刺入陈义后心!
你才是最后的祭品......苏无垢咳出黑血,腕间狼头刺青寸寸崩裂,从二十年前你义父将玉佩......
玉蟒发出震天嘶吼,陈义在剧痛中看见走马灯般的记忆:五岁的自己被义父抱上驼峰,身后是燃烧的龟兹古城;十五岁在安西军帐接过染血的商符;破庙雨夜尸体耳后的抓痕,正是自己当年在炼汞窑中抓挠的旧伤!
原来我才是玉傀......陈义大笑,任由蟒鳞刺入掌心。当他的血浸透虎符,承天门轰然坍塌,露出地脉核心——竟是口注满汞液的青铜巨棺,棺中躺着具戴帝王冠冕的玉俑!
柳七娘突然夺过阿尔达希尔的弯刀,割开自己掌心。血滴入棺的瞬间,《赎罪书》残页腾空而起,拼成完整的安西都护府徽记。玉俑冠冕应声碎裂,露出圣人枯槁的真容——他心口插着的,正是陈义那枚血玉!
浑天仪坠地时激起的汞雾中,陈义看清了玉俑真容——那具裹着龙袍的枯骨心口处,血玉正与自己的心跳共振。苏无垢的银丝突然缠住他手腕,狼头刺青化作流光注入玉俑:二十年了,该让龟兹亡魂安息了。
阿尔达希尔的白骆驼踏碎汞棺,驼铃碎片里飞出三百只青铜算珠。柳七娘十指染血拨动算盘,珠响如惊雷:地脉生于武德三年,圣人为镇玄武门冤魂......
闭嘴!玉俑突然暴起,枯爪抓向柳七娘咽喉。陈义挥剑格挡,剑锋却穿过虚影——这具枯骨竟是他自己的前世身!记忆如醍浪灌顶:武德九年,他作为太子建成心腹被炼成玉傀,永镇地脉怨气。
苏无垢的银针尽数没入玉俑七窍:当年你为夺帝位,将十万将士炼成汞奴。如今该偿债了!狼头刺青彻底消散,露出她真实面容——竟是高祖李渊的守陵人!
阿尔达希尔突然割开驼峰,三百童灵随血雾升腾。他们腕间系着的玉铃,正是承天门驼骨上缺失的构件。当童灵围住玉俑起舞,陈义看见地脉图中浮现出真正的长安:东西市的地砖缝里嵌满玉傀,皇城飞檐蹲着汞液凝成的鸱吻。
该醒了。柳七娘将《赎罪书》按在陈义额头。纸页燃烧的瞬间,万千玉傀齐声长啸,汞液自地脉倒流回承天门。陈义握剑的手突然转向自己心口,血玉应声而碎:以我魂飞魄散,换长安百年太平!
最后一缕晨光刺破汞雾时,苏无垢抱着残剑独坐承天门废墟。波斯邸传来新到的驼铃声,商队旗幡上绣着安字。她摸出半块胡麻饼,齿痕与城砖上的裂缝严丝合扣——那原是陈义最后一刻用剑尖刻下的镇魂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