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霉味呛人。沈摘星刚推开雕花窗,就被簌簌落下的灰迷了眼。她揉着发红的眼尾转身,正撞见萧景珩在案几上铺开账本——十指修长如竹节,翻页时带起的风都是檀香味儿的。
先从建昭二十五年查起。他指尖点着某页朱砂批注,盐引数量比实际出仓多出三成。
沈摘星突然笑出声。她抽出腰间金算盘哗啦啦一抖,玛瑙珠子撞得脆响:三成王爷怕是没算上他们倒卖官船。
萧景珩挑眉看她。
官船每趟载盐两千石,但船底有夹层。她蘸着茶水在案上画船型,这里头少说能塞五百石私盐,走漕帮的暗河运出去。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萧景珩眼神骤冷,抄起砚台往梁上一掷,墨汁泼出半扇山水。
出来。
房梁上滚下个灰衣人,袖中短刀还没出鞘,就被鎏金算盘砸中手腕。沈摘星趁机甩出袖箭,三支小箭呈品字形钉住那人衣摆。
留活口!萧景珩的提醒晚了一步。
灰衣人嘴角溢出血沫,眼看要咽气。沈摘星突然掰开他下巴,指尖金瓜子往喉咙里一探:假死药,吐出来!
灰衣人瞪圆了眼,被她掐着脖子直干呕。萧景珩扯下帐幔捆人时,突然瞥见她腕间红绳系着的铜钥匙——正是昨日莲蓬瓷雕里的物件。
沈姑娘这手法熟练得很。
行走江湖,谁还没遇见过几个装死的她扯下刺客腰牌对着光瞧,哟,漕帮的莲花印,这趟生意亏本了。
萧景珩突然按住她肩膀。沈摘星正要挣开,却见他从刺客发髻里抽出根银簪,簪头雕着只振翅的鹤。
扬州鹤鸣楼的信物。他指尖摩挲簪尾刻痕,三日前,户部刘侍郎刚在那宴客。
沈摘星摸出把瓜子慢悠悠嗑:王爷这出杀鸡儆猴,演得挺费群演啊。
演萧景珩突然拎起刺客衣领,你问问这位兄弟,本王的袖箭淬没淬毒
刺客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沈摘星凑近细看,发现他耳后冒出细密红疹:七日醉这毒发作时像风寒,七日后才会暴毙。
萧景珩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沈姑娘博学。
好说,这毒我家当铺收过。她突然用银簪挑开刺客衣襟,哟,心口纹着青鱼,这不是漕帮二当家的姘头嘛!
萧景珩的算盘珠子掉了一地。
暮色渐浓时,沈摘星正对着盐引存根打哈欠。突然,窗外飘来糖炒栗子的甜香。她循着味儿探头,正撞见萧景珩蹲在墙头剥栗子,绯色官袍下摆沾着糖霜。
王爷这是改行当货郎了
沈姑娘午膳只吃了半块糕。他扬手抛来油纸包,栗子个个咧着金黄的笑,饿晕了算工伤。
沈摘星接住时被烫得左手倒右手,突然发现包栗子的纸上印着户部公文。她眯眼细看,隐约辨出永州盐税几个朱砂字。
王爷这零嘴送得挺别致啊
萧景珩跃下墙头,发梢沾着片栗子壳:比不得沈姑娘,嗑个瓜子都能嗑出漕帮暗语。
沈摘星捏瓜子的手顿了顿。晨间那刺客吐在她掌心的瓜子壳,确实摆了个波浪纹——正是漕帮接头的信号。
民女愚钝,不如王爷眼尖。她突然将栗子壳拼成鱼形,就像这青鱼纹,看着像漕帮标记,实则是扬州盐商的私印。
萧景珩的喉结动了动。他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沈摘星被拽着腕子往檐下躲时,嗅到他袖口淡淡的血腥气。
别动。
温热气息拂过耳畔,沈摘星后颈起了一片栗。她盯着突然贴近的琥珀色瞳孔,发现他右眼尾的月牙疤在暮色中泛着微红。
【滴!强制开启月下对视剧情!积分+500!】
沈摘星在心底骂了句脏话。她膝盖刚抬起来要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