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翻面,油星子溅到腕间纱布,疼得直呲牙:三千金换条命,沈老头倒是会打算盘。
萧景珩拨弄火堆,肩头渗血的绷带在火光里忽明忽暗:当年沉船时,我抓着块浮木漂了三日,是沈老爷用金丝楠木的棺材捞我上来。
难怪你总惦记棺材本。她撕下块鱼肉吹气,后来呢发现仇人在眼前,没想着捅两刀
捅过。他剑鞘轻敲火堆旁的石块,八岁那年偷摸进书房,匕首刚贴上沈老爷脖子,就被你养的狸猫挠花了脸。
沈摘星手一抖,鱼尾巴掉进火堆:那猫后来胖成球,敢情是拿你当耗子练手
夜潮声里忽然混进异响。萧景珩剑尖挑起沙地里的贝壳,嗖地钉在五步外的礁石上。惨叫声惊飞宿鸟,黑影捂着肩膀要逃,被沈摘星甩出的鱼骨卡住喉咙。
漕帮的探子她踩着人胸口冷笑,你家主子是属王八的专爱缩壳里递爪子。
探子突然抽搐,嘴角溢出黑血。萧景珩掰开他牙关,舌根处莲花纹刺青缺了瓣:鹤鸣楼的死士,牙里藏着毒。
沈摘星扯下他腰间令牌,鎏金镶玉的牌面刻着叁仟:这数倒是应景。
海浪突然剧烈翻涌。礁石后转出三艘快船,船头立着十七娘,绛紫裙摆猎猎如旗。她抛来卷帛书,朱砂字在月光下泛着血光:沈姑娘不妨看看,你爹的棺材钱值不值这个价。
沈摘星抖开帛书,竟是沈老爷亲笔的绝命书。字迹潦草如鬼画符,末尾还摁着血指印。她盯着那句星儿身世,死亦难言,忽然觉得掌心令牌烫得灼人。
编故事也不挑个吉利时辰。她甩手将帛书掷向火堆,这纸钱烧给阎王正合适!
十七娘忽然抚掌轻笑:少主可记得,楼主总说沈家人最擅糖衣裹砒霜
萧景珩剑光比话音快,斩断射向沈摘星的冷箭:师尊若知你投毒弑主,定要亲收你这孽徒。
楼主早知你护短!十七娘甩出铁索钩住礁石,当年你为这丫头挡箭,他就说萧家要绝后!
沈摘星袖箭三连发,钉穿船帆的瞬间,十七娘已跃上桅杆。海风卷着碎帛纷扬如雪,她腕间莲花镯与萧景珩的玉佩撞出清越声响,竟奏出段江南小调。
阿娘哼过的曲子……沈摘星怔怔望着纷扬的碎布,她总说这调子是哄娃娃的。
萧景珩忽然揽她入怀,剑锋擦着耳畔掠过:沈夫人是鹤鸣楼乐师,二十年前带着曲谱逃出。
火把坠海激起丈高浪花。沈摘星甩出铁蒺藜卡住舵轮,看着快船在漩涡中打转:曲谱里藏着什么
前朝藏宝图。他斩断缠来的铁链,沈老爷买我命的三千金,就是开启宝藏的钥……
话音未落,十七娘如鬼魅般贴面袭来。软剑挑飞沈摘星束发的银簪,青丝散落时,她看清对方眼底疯狂的喜色:楼主说得对!你们果真是天定的……
浪头拍碎未尽之言。沈摘星反手将银簪扎进十七娘肩胛,血珠溅上她眼睫:天定的仇家
是冤家。萧景珩剑鞘挑飞十七娘,沈姑娘的簪子,扎人比算账利索。
残船撞上暗礁时,沈摘星攥着半块曲谱呛水。咸涩海水灌进口鼻,恍惚听见阿娘哼着摇篮曲,混着萧景珩擂鼓般的心跳。
再睁眼已是天光微熹。萧景珩正拿她的银簪烤鱼,簪头焦黑如炭:沈姑娘的暗器,当火钳子使倒顺手。
那是阿娘的嫁妆!她扑过去抢,烤焦的鱼算你账上!
簪身突然裂开,掉出卷泛黄的羊皮。沈摘星对着日光细看,皮上星图与玄铁令纹路重合,北海位标着朱砂小字——沈记当铺。
老东西!她气得踹翻鱼篓,拿我家当铺当藏宝洞
萧景珩忽然握住她踹人的脚踝:令尊临终前说,若你气得拆房子,就把东厢第三块地砖撬开。
他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