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口滑落的胎记被他瞥见,他忽然压低声音:锦绣巷的人快搬吧,程氏集团的拆迁队明天就到。
后半夜下起冰雹。我缩在电竞椅上数铁盒里的顶针,十二枚银环正好对应我胳膊上的牙印——那是七岁那年,养母因为我碰了她女儿的遗物,用镶钻的表带抽出来的。
天蒙蒙亮时,我被玻璃碎裂声惊醒。老妇人正在巷口挥舞扫帚,拆迁队的红漆标语像血掌印糊满危房外墙。她看见我,突然扯开衣襟——
枯瘦的胸口纹着朵燃烧的梅花,花瓣里裹着个婴儿轮廓。
3
针线盒里的火焰
我盯着哑巴奶奶胸口的刺青,冰雹砸在额头的伤口上生疼。拆迁队的铲车正在巷口掉头,车灯扫过她枯瘦的躯体,那朵燃烧的梅花纹身像活过来似的跳动。
要命的就滚开!光头男人从铲车驾驶室探出头,唾沫星子喷在挡风玻璃上,程总说了,今天必须推平这破屋!
哑巴奶奶突然扯下扫帚柄上的红布条,系在危房的门环上。这是城中村老人抗议拆迁的暗号,整条巷子的门环陆续响起叮当声。二楼窗户推开,有人往下泼了盆馊水,正好浇在光头锃亮的脑门上。
趁乱钻进裁缝铺废墟时,我的帆布鞋被玻璃碴划破了。生母的日记本躺在碎砖堆里,烧焦的页脚蜷曲如干枯的蝶翼。翻开最新找到的那页,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支离破碎:
2003年3月9日,防火布样品终于通过检测。程姐说今晚带小雪去迪士尼,可我听见她在厕所打电话......
手机突然震动,班级群弹出新消息。养母在朋友圈发了九宫格照片:我逃跑时落下的钻石手链,正戴在她亲生女儿的遗照手腕上。配文是迟到的十八岁礼物,点赞列表里赫然有校长和班主任。
贱人!我一拳砸在缝纫机残骸上,铁锈刺进指关节。血珠滴在日记本泛黄的纸页,竟慢慢洇出一行隐形字迹:若见此文,妈妈已遭不测。防火布藏在......
字迹在这里中断。窗外传来铲车的轰鸣,危房最后半堵墙在震动中簌簌落灰。我发疯似的扒开碎砖,终于在墙角老鼠洞里摸到个油布包——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三米见方的银白色布料,边角绣着梅花暗纹。
拆迁队的叫骂声突然逼近。光头带着两个马仔踹开后门,钢管在掌心敲得啪啪响:小妹妹,程总让我给你带句话。现在滚蛋,还能留着你妈那堆破布当裹尸布。
我攥紧防火布慢慢后退,后背抵上摇摇欲坠的衣柜。光头抡起钢管砸向缝纫机的瞬间,哑巴奶奶的尖啸刺破晨雾。整条巷子的野猫从四面八方扑来,黑压压的猫群像流动的沥青缠住男人们的腿。
操!这畜生挠我眼睛!
老大!这猫他妈的在咬我裤裆!
趁他们慌乱,我抱着油布包翻出窗户。网吧后门贴着拆迁公告,公章旁是养父龙飞凤舞的签名。公告日期是二十年前,正是生母日记里提到拆迁队要来那周。
收银小妹嚼着口香糖递来泡面:刚才有个老太婆给你留了东西。
生锈的针线盒躺在柜台上,盒盖刻着火克金三个字。打开瞬间,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盒底躺着一枚烧变形的黄金长命锁,锁芯刻着程雪二字,挂绳上还粘着半片婴儿指甲。
手机突然跳出银行到账短信。昨天寄卖的爱马仕包被赵老板买走了,八万七千块到账的提示音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我点开赵氏地产的公众号,最新推送正在炫耀:重金购入程氏集团总裁私藏,稀有铂金包彰显实力!
美女,包夜到时间了。网管敲了敲隔板,要不要续费
我抽出二十张百元钞拍在桌上:租你家仓库三个月。
他瞥见我手机屏保上的防火布照片,突然压低声音:锦绣巷27号的东西程氏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