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偏心日常，寒透人心

    九月的蝉鸣在梧桐树上叫得嘶哑，林远攥着刚发的工资卡，站在老旧居民楼的单元门前。初秋的阳光穿过楼道的铁栅栏，在他深蓝色工装裤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他千疮百孔的生活。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林远心里

    咯噔

    一下，推开虚掩的门，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客厅里，弟弟林浩瘫在褪色的沙发上，脚边散落着啤酒罐和摔碎的青花瓷碗。林父叼着烟，烟灰簌簌落在磨得起球的沙发巾上，眉头拧成一个

    川

    字。

    跪下！

    林父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门，烟灰随着他颤抖的手抖落在地板上。林远的膝盖重重磕在瓷砖上，凉意顺着裤管往上爬。他看见茶几上摆着一张皱巴巴的欠条，鲜红的手印刺得他眼睛生疼。

    你弟弟在赌场欠了五万，

    林母从厨房冲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油渍，你是当哥哥的，总不能看着他被人剁了手指吧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林远的肩膀，力道大得像要把他的骨头碾碎。

    林远攥紧口袋里的工资卡，喉咙发紧：妈，这月工资才到账，我...

    话没说完，林母已经一把扯过他的口袋，工资卡

    啪

    地掉在茶几上。林浩懒洋洋地伸手拿起卡片，嘴角挂着得逞的笑：还是哥靠谱，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林远想起上个月，自己在工地被钢筋划伤手臂，血流如注。他给家里打电话，希望能借点钱去医院，却只换来林父的一句

    别装矫情，男人受点伤算什么。而现在，弟弟的赌债却成了天大的事。

    你在工地不是还有奖金吗

    林父弹了弹烟灰，全部拿出来，不够的话，把你那辆破摩托车也卖了。

    摩托车是林远省吃俭用两年才买下的，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载着他往返于工地和出租屋。

    林远感觉胸腔里有团火在烧，却怎么也发不出声。自从父亲下岗后，家里的经济重担就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把本该属于自己的学费、生活费，都变成了林浩的游戏机、名牌球鞋。

    爸，我下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

    林远的声音带着哀求，工地最近也没什么活，奖金...

    房租

    林母尖着嗓子打断他，你弟弟的命重要还是你的房租重要你看看你，三十岁的人了，连个正经对象都没有，还想着自己舒服！

    她突然抄起茶几上的遥控器，狠狠砸在林远头上。遥控器裂开的瞬间，林远尝到了血腥味。

    林浩在一旁嗤笑：哥，你就别装可怜了。要不是爸妈养你这么大，你早饿死街头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工资卡，这钱就当孝敬爸妈了。

    夜幕降临，林远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家门。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摇晃。他摸了摸口袋里被撕碎的医院检查单

    ——

    上周体检，医生说他长期劳累，腰椎间盘突出严重，需要卧床休息。可他不敢休息，不敢生病，因为一旦停下，这个家就会把他榨干。

    经过夜市摊时，熟悉的香味飘来。林远咽了咽口水，想起小时候，林浩总能吃到父母买的烤串，而自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有一次他实在馋得不行，偷偷拿了五毛钱买了根烤肠，被父亲打得三天没敢回家。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苏晴发来的消息。这个温柔的女孩是他在工地帮忙送建材时认识的，知道他的处境后，总是默默关心他。今晚加班到很晚，注意休息。

    短短几个字，却让林远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