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可的鼻尖离枪管还有三厘米时，阁楼地板突然发出朽木断裂的哀鸣。

    阳光从老虎窗漏进来，在十二岁少年睫毛上折出跳动的光斑。

    吉诺！

    他模仿父亲喝醉时的腔调，枪托抵着肩膀对准窗外晃动的树影。

    再偷我的松果试试

    扳机扣动的瞬间，米可看见整个世界在视网膜上炸成彩色玻璃。

    母亲撕破夏日寂静的尖叫中，他伸手想抓住纷飞的琉璃蝴蝶，却摸到顺着脸颊流淌的温热。

    三个月后的雨夜，米可数着走廊第十七次经过的轮椅声，突然扯掉眼前纱布。

    血色雾霭里，护士白大褂下露出的小腿正与医生的西裤纠缠。

    金属托盘坠地的巨响中，他听见父亲在院长室咆哮：

    现在就出院！这种脏地方多待一秒都恶心！

    1.呼吸标本

    艾莲娜拽着米可撞上罗马柱时，他闻到了铁锈与鸢尾花混和的怪香。

    布兰多家的智障昨天在这儿磕掉了门牙。

    少女的呼吸喷在他耳后。

    你猜他爸捐了多少金币让校方闭嘴

    米可甩开她的手，后脑勺撞出闷响。

    血腥味在舌尖漫开时，食堂传来瓷盘碎裂的清响——

    是早餐时骂他小瞎子的男孩踢翻了餐盘。

    午夜米可蜷在霉味刺鼻的床垫上，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玻璃罐。

    四百三十七颗橡子沙沙作响，像极了书桌里那些被母亲扔掉的甲虫标本。

    走廊传来赤脚踩过碎玻璃的声响。

    他摸到罐底刻着的小字：

    E.M.1969。

    洗衣房蒸汽模糊了视线，艾莲娜湿透的裙摆贴在小腿：

    校董的情妇上周从灯塔跳下去了，带着她偷拍的胶卷。

    她掀起袖口，腕间蜈蚣状疤痕还在渗血。

    妈妈说这是保守秘密的代价。

    2.窃声者

    月光在校长室的胡桃木地板上淌成银溪。

    艾莲娜用发卡撬开第三格抽屉时，老式录音机的柏林标志硌疼了米可的指腹。

    听这个。

    她按下播放键，中年男人的喘息混着黏腻的情话从磁带里渗出。

    上周他刚给市政厅女儿念完十四行诗。

    米可突然把搪瓷盆扣在积水里。

    雨滴敲打铁皮的声音经过磁带变速，变成尖利的嘲笑。

    像不像校长被揭穿秃头时的尖叫

    他咧开嘴，却尝到了艾莲娜滴落在他唇边的眼泪。

    警报器骤响的瞬间，唐老师沾着油画颜料的手捂住两人的嘴。

    这位总是温和的美术老师，此刻瞳孔缩成针尖：

    你们不知道东德来的设备会自带追踪信号

    3.显影禁区

    暗房红灯下，艾莲娜抓着他的手按在湿润相纸上：

    妈妈的眼睛...在看着我们。

    银盐颗粒在米可指尖苏醒成女人精致的轮廓。

    显影液突然被打翻。

    艾莲娜把他推倒在化学药剂柜上，唇齿间咸涩不知是泪是汗：

    他们说妈妈带着斯塔西的秘密跳海了，可尸检报告说她肺里没有海水。

    储物柜铁皮接缝处的刻痕抵着米可的脊背，他用盲文指法摸出柏林-1961。

    走廊传来修女念珠刮擦地面的声响，艾莲娜抽出裁纸刀划向旧伤：

    快走！他们闻得到恐惧的味道！

    米可攥着偷藏的胶卷冲出暗房时，礼堂方向突然传来唱诗班的尖叫。

    彩色玻璃映出唐老师的身影，他正用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