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柔伽的脸逆着光,瞳孔一点点缩小,看着心上人亲自对自己射出的死亡之箭越来越近。她的脸很红,像被放在火堆之上炙烤许久,虚弱目光停滞着本该有的对赴死即将有的反应。
这一刻,她很想看清河对岸心上人的脸,怎奈最后一点余力也只能是让她看清辜鸿剑那一身黑色的盔甲。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支箭从另一边以同样的速度飞驰赶来。
在最后一秒,箭头即将射进柔伽胸口时,两箭相撞,化解了一场死亡。
白木放下弓箭,大骂:辜鸿剑你当真是疯魔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辈之徒!
辜鸿剑却大喝一声:杀——
辜家军气势高涨,势如破竹。
两军厮杀,场面甚为壮观。
河水被千军万达的铁蹄溅起无情的冷酷水花,漾着杀戮的暴虐,白旗辜旗迅速交织在一起,一时分不清是谁占了谁的上风,刀光剑影下人的性命像纸糊的风筝说断就断,一个人倒下了无数个人又上去了,手中的长矛为自己的性命为全军的荣耀而战,厮杀的声音覆盖过害怕的心跳,每个人都是这场战役中重要的一步,又都如沙漠里的沙子不值一提。
鹿灵和幽池的意念灵识,被两军无情穿透。然而幽池却什么都做不到,鹿灵也什么都做不了。
一切来得太快太快,她终于看到真正的战场是何模样。
当她真的看到时,才发现和别人嘴里说的是完全两个世界,两码事。
战争,不该被美化,也不能被美化。
当一个,十个,几百个的生命一瞬间倒地消失,这种对生死带来的冲击和震撼无法形容,且无法承受。
鹿灵颤抖地抓着幽池的手,她别开脸去,不想再继续看。
幽池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高架之上的柔伽,直到感觉到鹿灵的手后,他才回神。
柔伽现在虽是寻常女子,若真经历一夜的非人待遇,虚弱至极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他感觉……高挂于木架上的柔伽不是因为白木嘴里说的鞭打上刑才如此这般。
鹿灵感到极其不适,幽池只得先将她的意念送回去。
营帐里,鹿灵回身后,满头细碎的冷汗不断往外冒。
幽池想她应该是惊吓所致,气急攻心,只是现在他气运孱弱,不宜给她渡气冲缓。而他现在又不便出营帐,思来想去他决定念经给她听。
南无薄伽伐帝,钵俐若,菠萝蜜多曳……
念经,可以静心。
静心,则可以驱惊。
鹿灵如最初跟师父出去游历时的他一样,还做不到彻底的麻木迟钝。都是因为她还拥有一颗滚烫赤子的心。
时间久了,待她见得多了,心肠也便硬了。
师父说过,他最喜欢的话,便是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初见,初见,美好的便是这个初。
最初,皆是美。
最初,皆是好。
亦如最初的柔伽,最初相识的他和她。
幽池轻声细语的经文环绕在鹿灵的耳边,仿若经久不息。慢慢地,鹿灵死攥着他衣袖的手缓缓松开,他落目发皱的袖衫,缓缓垂下手臂,用意念封印住她的意念,令其暂时进入梦乡。
他要单独去找柔伽。
然而,他刚出账外,便看到柔伽的意念灵识回来了。
柔伽的意念如她的身体那般虚弱,但她的笑容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越发明媚。
她柔声唤他道:幽池道长,我回来了。
越过她身后,幽池看到大军回巢,大胜归来的辜鸿剑亲手抱着柔伽回来。
这场正面搏杀的战役十分激烈,辜鸿剑黑色盔甲被鲜血染红,折射着淡淡光泽,他俊朗无暇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