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初识
我叫沈忆安,是记忆银行的一名神经记忆顾问,专门为有需要的人群保存记忆数据,以达到记忆托管或共享的目的。
我在记忆银行已经工作了五年,这五年来,我见过各种各样的患者,其中大部分都是身患绝症的人。在他们的记忆里,有着各种刻骨铭心的情感纠葛,而我是他们精神寄托下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早已学会了用专业的铠甲包裹自己,与这些患者保持距离,以免被那些记忆所反噬。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他——江鸣……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三月下午,窗外的雨滴打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般的印迹,慢慢流向地面。我正在整理着桌上的神经扫描报告,只听见门被轻轻推开……
沈医生只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声音就像是大提琴最低的那根弦,震的我胸腔发麻。
我抬头,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灰色西装裤,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银戒指。我和他的眼睛不小心对视了一下,他的眼睛漆黑如墨,深邃的像是盛着太多东西——痛苦、倔强、某种近乎绝望的温柔。后来我才知道,他看什么东西都是这种眼神,包括那架他再也无法驾驭的钢琴,包括这个他即将永别的世界,也包括我。
江先生请坐。我从恍惚中苏醒过来,示意他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是沈忆安,是这所记忆银行的神经记忆顾问。
江鸣缓步走来,步伐有点不稳,却又在极力掩饰着。他在我面前坐下,不知为何,我无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钢笔。
江先生,我看了您的病历,你大脑里的额叶胶质瘤已经发展到四级了。我打开平板电脑,强迫自己看向扫描影像里的那个狰狞的阴影,庞教授说您拒绝手术
江鸣没有说话,只见他的右手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弹奏一架看不见的钢琴。沉默片刻,江鸣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强挤出一丝笑意:我和庞教授讨论过这个事情,开颅手术成功率不到5%,即使成功,也会带走我大部分的记忆和手指的精细协作能力。他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又合拢,对我而言,这和死亡没有什么区别。
听着他的话,我的心脏突然感觉漏跳了一拍。这很反常,我心中一个咯噔。我只能深呼一口气,继续浏览他的资料:江鸣,31岁,职业钢琴家,曾获得贝多芬国际钢琴比赛第二名……您想在我们这保存什么类型的记忆
全部!他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关于音乐的一切。旋律、触键的感觉、演出时的情绪……所有与钢琴有关的记忆。说到钢琴,他的语气明显激动起来。
我放下平板电脑,直视他的眼睛:江先生,我必须诚实地告诉您,目前的记忆保存技术还不完善。我们可以提取神经记忆数据并数字化储存起来,但是未来能否完整还原还是个未知数。而且医疗费用这块……
钱不是问题。江鸣打断了我的话,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推到我的面前,这是我上周拍的核磁共振影像,肿瘤已经压迫到海马体了,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我就会开始失去记忆。
我看了一眼照片上的脑部扫描图,作为专业人士,我一眼就看出江鸣病情的严重性远超他自己的描述。
您的情况的确符合我们的服务对象标准。我尽量平复心情,保持专业的语气,标准流程是进行十次记忆提取疗程,每次两小时,最后我们会将所有数据加密存入记忆银行的量子云服务器中。您可以指定继承人,在未来技术成熟时来获取这些记忆。
江鸣摇了摇头,随后说了一句让我猝不及防的话:我不想存入云端,我希望把记忆直接备份给你,沈医生。说完,他用他那双黑色的眼睛直视着我。
这……这不符合规定。我们是记忆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