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间银链。坠落的珍珠滚入青石板缝隙,竟触发地底机关,露出蜿蜒向乱葬岗的密道。腐臭味裹着纸钱迎面扑来,密道两侧的夜明珠照亮壁上血书——那些扭曲的当归字样,分明是试药者临终前用指甲刻就。
小心!顾程轮椅突然横转,袖中银丝绞碎破空而来的淬毒暗器。夕瑶反手将海棠簪刺入石壁,簪头金蕊绽放时,密道顶端垂落的数百具尸骨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窝。腐尸指节间缠绕的银丝在晨曦中颤动,奏出的竟是《灵枢》失传的安魂曲。
当最后一声尸骨编钟在密道尽头沉寂,夕瑶腕间蛊纹已化作淡金药香。顾程染血的指尖推开生锈铁门,三百具盖着赵氏药旗的薄棺在晨光中森然排列。每具棺椁都钉着半枚玉璜,棺内尸身心口朱砂痣的位置,都插着刻有顾字的银针。
夕瑶忽然攥紧婚书残页,父亲临终前用血写就的瑶字背面,隐约显出顾程笔迹:赤箭穿心日,当归见月时。药箱底层的玉匣应声弹开,三百六十根银针悬浮成星斗阵列,每根针尾都系着写有生辰八字的红绳——正是三年来顾程暗中救下的试药者命数。
朝阳彻底穿透云层时,金陵卫的玄铁箭簇已在密道口锈成齑粉。顾程将玉扳指按进最后一口棺椁,朱雀纹火漆印融化的瞬间,所有尸骨指间的银针齐声长吟。声波震碎棺盖上的赵氏药旗,露出底下鎏金的顾氏医徽——那些曾被诬为庸医的亡魂,终在晨光中挺直了佝偻的脊梁。
金陵城东的晨雾里,青铜药臼突然迸发出七色流光。夕瑶捧着《顾氏症略》的手微微发颤,那些被银针刺穿的经脉图谱正沿着竹简纹路重新生长——七百年前悬壶济世的顾氏医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青帛上焕发生机。朱雀台十二重檐角垂落的铜铃无风自动,每声清响都叩碎一具镣铐,药王祠坍塌的梁柱下,先祖诊脉用的紫晶砭石正渗出琥珀色的血珠。
城郊乱葬岗传来瘆人的咔嗒声,那些曾被赵家活剖试药的尸骸自行拼接骨骼,腐烂的指尖渗出墨绿色药汁,在焦土上绘出失传百年的《神农引脉图》。顾程割开掌心将血滴入青铜鼎,鼎身铭刻的大医精诚四字突然化作游龙,衔着北斗七星的轨迹盘旋而上,星光坠落处,三百里秦淮河泛起药香。
夕瑶在第七个昼夜交替时终于读懂玉扳指内侧的蝌蚪文,那是用千年鹤血写就的《渡厄经》。当最后一句以身饲疾的经文渗入骨髓,她看见顾氏医冢上方升起的不是朝阳,而是万千银针编织的星斗阵图。阵眼处悬着半枚破碎的玉蝉,正是当年被污作巫蛊的顾氏传家宝——蝉蜕里封存着九代神医的仁心,此刻正随晨钟暮鼓在人间流转。
台顶忽然飘落泛黄的《疫症录》,残页触地即燃,火苗中浮现顾氏先祖施针救疫的虚影。夕瑶发间海棠簪骤然升温,簪尾暗藏的鹤顶红竟褪成琥珀色药露——正是当年父亲为护她性命,熔炼在嫁妆中的九转还魂散。
密道深处传来玉碎之声,三百具棺椁同时迸发青光。顾程轮椅碾过满地蛊虫残骸,袖中银丝缠住夕瑶腰间药囊,将淬过蛊血的《神农引脉图》抛向半空。图纸遇风即化,墨迹渗入地脉的刹那,整座金陵城的药铺匾额都泛起淡金微光。
赵氏药庐轰然坍塌的烟尘里,夕瑶看见自己大婚时的合欢枕裂开细缝。枕芯填充的决明子突然抽枝发芽,在焦土上生长成《灵枢》缺失的针灸铜人。铜人周身穴位渗出朱砂,汇聚成顾程少年时批注医书的字迹:仁心为引,苍生作药。
秦淮河突然逆流,漩涡中升起青铜药鼎。顾程割破的掌心尚未凝血,鼎内沸腾的却不是汤药,而是三百试药者未寄出的家书。信纸在火焰中重组成星象图,北斗杓柄正指向夕瑶腕间渐渐淡去的蛊纹。
药王祠中的残碑渗出鲜血,夕瑶捧着的《顾氏症略》突然浮现金色脉纹。当最后一笔经络图穿透泛黄的宣纸,她听见顾氏祖坟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