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识模糊间,她听见盛鸿对盛世宴说:看好了,这就是违抗我的代价。
最后的视野里,是盛世宴目眦欲裂的脸。他挣断了绑带,却被四五个保镖压在地上,额头青筋暴起,泪水混着血水砸在镜头前。
她想说别哭,想说贝壳风铃藏在灯塔第三块砖下,却只吐出一口血沫。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从瞭望台坠向漆黑的大海。
原来这就是爷爷当年的感觉。棠瑭在坠落中恍惚地想。咸涩的海风,冰冷的雨滴,还有...还有未说出口的爱意。
海面溅起血色浪花时,她腕间的贝壳手链突然散开。二十年前爷爷给孙女串的贝壳,与二十年后孙女为爱人串的贝壳,在浪潮中纷纷扬扬,如同深海落下的眼泪。
盛世宴被注射了镇静剂,却依然在药物作用下保持着清醒。盛鸿故意让他看着棠瑭坠海的监控回放,整整四十八小时。
这是你任性的代价。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现在记住,你害死了她。
他看见棠瑭坠海前最后的口型是活下去;
看见她手中紧攥的贝壳风铃被浪卷走;
看见她像断翅的海鸟般沉入深渊。
第五十次重播时,他听见自己灵魂碎裂的声音。突然,他注意到棠瑭坠落前某个画面——她的手指向灯塔某处砖块。
当夜,盛世宴用玻璃碎片割开手腕,以死相逼要去灯塔忏悔。盛鸿以为他终于崩溃,派人严密监视着前往。
在染血的第三块砖下,他找到了带血的内存卡。棠瑭用生命保留的证据里,不仅有盛鸿的罪证,还有段令他肝胆俱裂的录音。
那是棠瑭在灯塔最后时刻用手机录制的:
阿宴,当你听到这些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别难过,这是我选择的路。其实在你说喜欢听我喊阿宴的时候,我就...(抽泣声)...内存卡里是你父亲害死我爷爷的证据,还有...(纸张摩擦声)...你的病历。王医生说你童年被虐待导致解离性失忆,只有彻底摆脱盛家才能痊愈。所以,请代替我自由地...(剧烈咳嗽声)...活下...
录音终止于重物坠地的声响。
盛世宴跪在灯塔里,把内存卡按在心口。那里曾经跳动着一颗爱人的心,如今只剩呼啸的海风。
清晨,渔民发现灯塔顶层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迎着朝阳张开双臂,腕间的纱布渗出血色,像极了棠瑭最后戴的那串红珊瑚手链。
海面泛起金光时,他如当年那个女孩般坠落。不同的是,这次再没有人会为他流泪。
潮起潮落,只有贝壳风铃在空荡荡的灯塔里轻响,仿佛在诉说某个未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