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朱砂火图
为首的百夫长胸前挂着海东青啄狼的银牌,那是金国军户的图腾,专门用来震慑蒙古降民。
日过午,萧氏让萧虎守着柜台,自己背着药箱出门。雪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得药柜上的朱砂火图格外鲜明。萧虎摸出藏在袖中的半幅狼头旗,那是母亲从父亲尸身上扯下的,边缘的火焰纹已被血浸透,却依然清晰
——
弘吉剌部的狼,总是伴着火焰奔跑,父亲曾说,这是先祖与火共生的印记。
“吱呀
——”
木门突然被推开,冷风卷着雪粒灌进来,门口站着个裹着灰布头巾的男子,腰间皮绳上编着三狼噬月的绳结。萧虎认得这是蒙古弘吉剌部的图腾,心下一惊,却见男子解下头巾,露出左颊的刀疤
——
那是
“苍狼之牙”
队的标记,父亲生前正是这支精锐的百夫长。
“小郎君,求一剂金疮药。”
男子的汉语带着浓重的蒙古口音,掀开衣襟时,萧虎看见他胸口缠着渗血的布条,伤口呈半月形,显然是女真弯刀所致。“城南五里,狼首悬门。”
男子忽然压低声音,指尖在柜面上快速划过,留下三道狼爪印,“二十七个兄弟,被剜了狼眼,额头上烙着‘叛贼’。”
萧虎的手按在狼皮护腕上,护腕下的刺青突然发烫。他想起昨夜母亲在灯下翻看《武经总要》,泛黄的纸页上,“虎蹲火筒”
的图说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火者,兵之神也;虎者,火之主也。胡汉之火,当共焚荆棘。”
此刻柜台上的朱砂火图,虎首正对着男子的狼爪印,仿佛要将那三道血痕吞入口中。
“稍等。”
萧虎转身打开暗格,取出母亲秘制的金疮药
——
里面掺着蒙古熊胆粉和汉地的血竭,专治刀伤化脓。纸包递给男子时,他忽然在药包角落按了三下
——
这是父亲教他的
“三狼叩月”
暗号。男子眼中闪过惊讶,从怀里掏出半块带血的腰牌,缺口处正好对上萧虎夹袄里缝着的残片,正是弘吉剌部
“苍狼之牙”
队的信物。
雪又下起来了,男子裹紧头巾消失在街角。萧虎摸着柜台上未干的狼爪印,忽然听见后堂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他跑过去,看见母亲的药箱翻倒在地,《武经总要》残篇散落在地,其中一页画着改良的火铳,筒身细长如虎须,虎口处刻着避火符,旁边注着:“筒长三尺,以精铁锻之,虎纹镇火,可及五丈。”
“明日随我去见一个人。”
萧氏弯腰捡起残页,指尖抚过虎纹,“野狐岭的狼,就要来了。”
她望向窗外,金军巡逻队的灯笼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像极了去年深秋野狐岭战场上的烽火。萧虎看见母亲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若遇大难,便往东南去,汉地的虎,会护着弘吉剌的狼。”
戌初刻,王小三抱着艾草回来,药铺里渐渐暖和起来。萧虎趴在柜台上,继续画着火铳,这次他在虎首下方添了匹狼,狼身缠着火焰,与虎首的焰纹相交相融。母亲端来热粥,看见图上的狼虎共生,忽然轻笑:“你父若见了,定要说‘胡汉之火,当烧出个新天地’。”
梆子声中,萧虎摸着肩胛骨下的刺青,虎首方向朝左,仿佛在凝视着北方的草原。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远处传来隐约的狼嚎,三长一短
——
那是蒙古游骑的联络信号,父亲曾说,这是
“苍狼求血”
的呼唤。他望向墙上挂着的虎纹药囊,忽然明白,母亲在他身上刻下的,何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