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秋十月,宫墙内外桂香浮动。太和殿内,明灯如昼,各国使臣与朝中权贵齐聚一堂,觥筹交错间皆是恭维之声。沈玉瑶身着绯色织金襦裙,头戴九凤衔珠钗,端坐在命妇席位最前端,眼角眉梢皆是得意。她不曾察觉,苏晚棠素白的身影已悄然靠近。
姐姐可还记得七年前的梅雨季苏晚棠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惊得沈玉瑶手中的琉璃盏险些落地。只见对方笑意盈盈地递来一封泛黄的信笺,母亲临终前,一直攥着这封信。
沈玉瑶瞳孔骤缩,那娟秀的字迹分明是自己多年前写给奶娘的密信,其中赫然写着除掉那个贱人,事后重重有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年她嫉妒苏晚棠生母受宠,买通奶娘在安胎药里下毒,却没想到这封信竟成了催命符。
你......你怎么会......沈玉瑶脸色煞白,话音未落,苏晚棠已转身面向高坐龙椅的皇帝,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陛下,臣女有要事启奏!
随着她的手势,殿外走进几个神色慌张的人。为首的老妇人扑通跪地,声音颤抖:陛下,老奴有罪!七年前,是沈小姐指使老奴在苏姨娘的药里下毒......紧接着,又有人呈上沈玉瑶与北疆叛将往来的完整密信,还有账房记录着收买官员的巨额银票。
沈玉瑶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桌椅。她想要辩解,却发现所有人都用厌恶的目光看着自己。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龙袍翻飞间满是怒意:大胆沈玉瑶!谋害命妇、通敌叛国,其罪当诛!来人,将她打入天牢,择日问斩!
侍卫上前拖拽时,沈玉瑶突然发疯般冲向苏晚棠: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话音未落,便被侍卫死死按住。苏晚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再无恨意,只有一片冰冷:姐姐,这是你欠我和母亲的。
殿外的秋风卷着落叶扫过门槛,沈玉瑶凄厉的咒骂声渐渐远去。苏晚棠望着漫天晚霞,终于露出了重生以来最释然的笑容。
新生
暮春的京城飘着柳絮,苏晚棠倚在新开张的棠园茶肆二楼窗前,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窗棂上垂着淡青色的纱幔,将她的身影笼在一片柔和的光晕里。三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宫宴仿佛还在昨日,如今沈玉瑶早已伏法,苏家也因她力挽狂澜而重获圣宠。
苏姑娘,这是新到的蒙顶甘露。小二恭敬地奉上茶盏,茶香氤氲间,苏晚棠望见街对面缓步走来的身影。那人月白长衫上绣着淡雅的竹叶,手持一柄湘妃竹扇,眉目清朗如春日远山——正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陆明远。
两人相识于去年的书画雅集。彼时苏晚棠展出一幅《千里江山图》,笔力雄浑处不输男子,令陆明远惊为天人。此后,他们常相约品鉴古籍,谈论时事。陆明远欣赏她的才思,她亦倾慕他的胸襟,情愫在墨香茶韵中悄然滋长。
又在看账本陆明远拾级而上,在她对面落座,从袖中取出个精致的锦盒,江南进贡的云锦,给你裁衣裳正合适。苏晚棠脸颊微红,嗔怪道:你总这般破费。说着打开锦盒,流光溢彩的缎面映得她眸光潋滟。
如今的苏晚棠,早已不是任人欺凌的庶女。她开设的茶肆汇聚南北奇茗,结交的皆是文人雅士;她撰写的《闺中策》流传甚广,连宫中贵女都奉为圭臬。更难得的是,父亲开始正视她的才能,将家中庶务也交付几分。
下月初一,我想带你去见母亲。陆明远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她看过你写的信,说要亲手给未来儿媳绣鸳鸯帕子。苏晚棠心头一颤,窗外的柳絮扑簌簌落在茶盏里,泛起细小的涟漪。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漫步在后花园。满架蔷薇开得正好,晚风送来阵阵甜香。苏晚棠仰头望着漫天云霞,忽然觉得命运待她终究不薄。曾经暗无天日的岁月,那些咬牙咽下的血泪,都在这一刻化作了眼底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