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第二天，温以亦不知为何又回到了与焦珊相遇的咖啡厅，可能是想看看是否能再见到她吧。

    温以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目光落在窗外飘落的梧桐叶上。焦珊昨日离去时那句尖锐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却意外地撬开了她刻意尘封的记忆。

    那是大三的初夏，她和焦珊挤在宿舍窄小的单人床上，头顶的小风扇吱呀作响，吹不散六月闷热的空气。

    以亦，等我们毕业了，一定要合租一间带落地窗的公寓。焦珊的声音带着憧憬，她湿漉漉的发梢蹭在温以亦颈间，带着柠檬洗发水的香气，早上阳光能直接照在床上那种。

    温以亦记得自己当时笑着推了她一把：然后你就会天天赖床，让我一个人去上班。

    才不会！焦珊翻身压住她，手指灵巧地挠她痒痒，我肯定比你起得早，然后做好早餐叫你——哎呀！

    温以亦反击时两人一起滚到了地上，额头撞在一起，却笑得停不下来。宿舍楼下传来宿管阿姨的呵斥声，她们捂着嘴憋笑，像两个偷到糖的孩子。

    咖啡厅的玻璃门被新客人推开，带进一阵冷风，将温以亦从回忆中惊醒。她低头看着杯中已经凉透的咖啡，水面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

    还有那个雨夜。温以亦闭了闭眼，却无法阻止记忆汹涌而至。她失恋的那晚，焦珊翘了重要的选修课，抱着两罐啤酒翻进她的宿舍阳台。

    那种渣男配不上你。焦珊拉开易拉罐，泡沫溅在她浅蓝色的睡衣上，留下几点深色的痕迹。她不由分说地把啤酒塞进温以亦手里，喝！喝完我带你去报仇。

    结果她们谁都没能喝完那罐啤酒。温以亦记得自己哭得稀里哗啦，而焦珊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最后干脆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脸。

    别用我的睡衣擦鼻涕啊！焦珊嘴上嫌弃，手臂却将她搂得更紧。那晚她们挤在湿漉漉的阳台，味，混着雨水的潮湿，成了温以亦记忆中最安心的气息。听着雨声聊到天亮。焦珊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柑橘香水，混着雨水的潮湿，成了温以亦记忆中最安心的气息。

    温小姐，需要给您换杯热咖啡吗

    服务生的询问让温以亦猛地回神。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红痕。

    不用了，谢谢。她勉强笑了笑，从钱包里抽出钱放在桌上。

    走出咖啡厅时，暮色已经笼罩城市。

    温以亦站在人行道上，看着路灯一盏盏亮起。她突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焦珊穿着不合身的学士服，在阳光下对她做鬼脸的样子。

    那时候她们多年轻啊，以为未来就像头顶的蓝天一样广阔无垠。

    温以亦从包里摸出手机，指尖悬停在通讯录上焦珊的名字上方。这个号码大概早就停用了吧她苦笑着锁上屏幕，却无法锁住心中翻涌的情绪。

    恨吗当然恨。前世被关在门外时的绝望，至今仍会在噩梦中重现。

    但此刻，那些鲜明的恨意却和记忆中的温暖纠缠在一起，像两股拧在一起的麻绳，勒得她心口发疼。

    温以亦抬头望着渐暗的天空，一片枯叶打着旋落在她肩上。她突然很想知道，焦珊现在会去哪里是回到某个阴暗的地下室，还是继续在街头游荡

    她最终没有拨通那个电话，也没有去寻找那个消失在街角的身影。

    有些路，一旦分道扬镳，就再也找不到交汇的可能。

    温以亦紧了紧风衣领口，迈步走向停车场。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冰冷的人行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