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太过经典！叶疏几乎立刻将它与自己日记里分析的模式对上了号：故意制造麻烦或险情，再以英雄姿态出现解救！成本低，收益高（特定目标前提下）。

    看着苏野那几乎在雨幕中全湿冲刺的身影，叶疏的眉头无意识地深深皱紧。他太专注，以至于无意识地低声喃喃出声，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清晰可闻，带着一丝纯粹的、基于效率分析的困惑和不赞同：……暴雨+能见度不足+湿滑路面，路径规划极不合理！目标物（仓库）位置明确，最优路线应利用东南角连接廊柱作为参照物和部分遮蔽点……估算其绕弯路损失时间效率超过30%，体力消耗率提升180%……典型的非理性决策行为……他一口气说完，才猛然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裴决！一个看过他分析苏野日记的裴决！

    叶疏瞬间噤声，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懊恼地咬住了下唇内侧。完蛋！职业病（或者说是观察者本能）又犯了！在裴决面前暴露这种思维惯性！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叶疏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他在等着裴决可能的质疑或试探。然而——

    呵……一声低低的笑声打破了沉默。

    笑声短促、纯粹、甚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愉悦在狭窄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叶疏僵硬地扭过头。

    黑暗中，他看不清裴决的表情，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轮廓靠坐在那边的阴影里，肩膀似乎因为那声轻笑而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裴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了然和欣赏：叶疏同学的分析角度，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指核心。

    直指核心四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叶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猝然握紧，又猛地松开。裴决没有生气，甚至……很欣赏这种意料之外的反应让他混乱了。

    裴决似乎没打算等待叶疏的回应。他离开了阴影，走到桌边坐下，与叶疏隔着一个光晕的距离。手电的光线下，水珠从他额发滴落。他双手交叠随意地搁在桌面上，姿态放松了许多。没有戴眼镜（或许是擦水时取下了），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更深邃，没有平日伪装性的温和，只剩下一种坦然的、被点亮的兴奋感。他看向窗外依旧模糊混乱的风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叶疏耳中，低沉而带着一种真实的疲惫：

    这里的视角确实独特。能看到很多东西。台下的人在演，台上的人也在演……有时候演得久了，连演的人自己都忘了，或者……也分不清了。挺可笑的，也挺……他轻轻吐出一个词，带着从未有过的、几乎算得上是尖锐的情绪，……无趣。

    叶疏猛地抬眼看向他！

    这是他第一次，从完美无瑕的学生会长、高高在上的F4领袖裴决口中，听到如此……真实而厌倦的声音。这与他日记中那个冰冷分析者裴决的形象重合了一部分，却又剥开了一层更厚重、更具血肉的内核。

    像是长期佩戴着精致面具的人，终于在一个绝对安全的、隔绝的、风雨庇护的角落里，露出了面具下疲倦又空虚的一角。一个同样对这个浮华舞台感到厌倦的观众。

    叶疏长久以来包裹着自己的冰封外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强者的真实脆弱感，被硬生生撬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一种奇异的、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共情和认同感，如同电流般微弱地击中了他。

    窗外的风雨声似乎被隔绝了一瞬。昏黄的光晕笼罩着这片小小的空间。两个同样厌倦扮演、渴望真实的人，在一个完全意外的时刻，在绝对隔绝的囚笼中，诡异地获得了片刻的共鸣。氛围变得极其微妙，一种无形的张力在悄然蔓延。

    裴决察觉到了叶疏目光的变化。那清冷的、总是带着审视意味的眸子深处，此刻清晰地映着他没有眼镜阻挡的脸庞，里面没有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