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个冰冷、沉甸甸、布满铜绿和污垢的狭长物体落入她手心。
那不是现代医院门锁该有的钥匙形状。它古老、狰狞,黄铜铸造,柄部甚至雕刻着模糊的十字和一圈圈荆棘般缠绕的纹路——这把林薇从无数噩梦中带回的唯一指向性物品,此刻就这样实实在在地躺在药力带来的麻痹与幻觉漩涡的中心。
铜绿的冰冷仿佛带着穿透虚妄的力量,死死烙在她的掌心纹路里。慈安院地下那扇锈死铁门的形态如同刀刻斧凿般重新钉入她的脑海。
回家。不,不是家。必须去那里。钥匙指向的那扇门后面,藏着能结束这场噩梦的东西。也藏着那个她拼命想忘记,却又无法否认的答案源头——苏晓。
一股夹杂着巨大恐惧和同样巨大解脱渴望的冷电,自钥匙接触皮肤的地方瞬间流窜全身,短暂地压过了药物带来的麻痹。她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剧痛和冰冷。
病房的窗户并未焊死,这里是六楼,但侧楼下不到两米的地方就是一条与主建筑相连的、狭窄的、仅供设备维修通过的半封闭金属栈桥,锈迹斑斑,通向楼侧废弃的地下仓库入口——那曾是老医院弃用的病案库通道。几年前医院翻新时改道,这通道基本被遗忘。
没有选择,没有退路。钥匙在手里,如同烧红的烙铁,驱赶着她。用床单绑着暖气片滑下去太慢,太显眼。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纵的木偶,爬到窗边,以完全不符合一个虚弱病人的敏捷和决绝,反手抓住窗框的金属边沿,将整个身体悬空了出去,然后松手!
哐当!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属网格栈道上。刺耳的撞击声撕破了医院的死寂。骨骼剧痛,肺部空气被撞得差点停跳,喉咙里涌上腥甜。她完全顾不上,巨大的求生和奔赴终点的强烈意念压制了一切。黑暗中,她像一只受伤却闻到猎人气味的野兽,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地扑向楼侧那扇被巨大挂锁锁着的、布满污秽和铁锈的厚重铁门。那把巨大的挂锁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坚固,锁链有婴儿手臂粗。
然而她手中的铜钥匙,似乎发出了嗡鸣。潜意识里的东西再次接管了行动。她没有去管那把巨大的挂锁,仿佛早已知道那是虚张声势的伪装。她的目标,是铁门旁边墙壁上一个极不起眼的、被厚厚的油污和铁锈覆盖的凹陷区——形状大小,恰恰与她掌心的钥匙完美匹配。
钥匙插入,冰冷的触感。轻轻一旋。
咔嚓…
一个极细微、充满艰涩摩擦感的沉闷机括声响起。那扇看上去重逾千斤的厚重铁门,靠近门轴位置的一块约两尺见方的钢板,竟向内滑动开启,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入的、漆黑的洞口!一股混合着陈腐纸张、浓重铁锈、霉菌以及更深层尸腐恶臭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汹涌而出,瞬间将她淹没。
医院楼上的灯光亮起,隐约传来骚动和呼喊。追来了!
没有思考的余地。林薇几乎是扑爬着钻进了那个散发着终极深渊气息的漆黑方形入口。脚下一空!
扑通!
身体砸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浓稠滑腻的液体。冰冷刺骨!恶臭钻脑!不是水,更像是一种腐烂已久的粘胶。
黑暗中,一股力量猛地抓住了她的脚踝!那触感冰冷滑腻,带着橡皮管般特有的弹性和一股深入骨髓的铁锈腥气。惊恐让她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疯狂踢踹挣扎!
啊——!她尖叫着扑腾,在令人作呕的粘稠液体中拼命前爬。
挣扎中,她的手似乎抓到了一个高于液体的、冰冷坚硬的边缘。她不顾一切地攀爬上去,带着满身的粘稠污物,剧烈地咳嗽干呕,吐出混着恶臭的液体。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
黑暗中,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和身体摩擦冰冷地面发出的窸窣声。她摸索着。这是一条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