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团逃跑
绝命索套在脖子上,越勒越紧。他料到他最后一分钟就要到来了,摸了摸身上挂的两枚手榴弹,又机械地推了推手中步枪的枪栓。
没等他和董庆霞、胡德秀等1营的官兵们再多思虑,有人说在激烈的战斗中,牺牲的人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就离开了世间,这是错误的,因为从战场上曾经九死一生回来的军人告诉我,他在端着喷出火焰的枪支时,脑子里闪现的竟全是他曾经经历过或者曾经憧憬过的生活场景,不仅反差极大,而且容量也极丰富,所以说杨营长他们在那一刹那的思虑肯定是成立的,但只不过没有过多思虑罢了,日军对准岩排山倒海的炮火攻势便似海啸般地倾泻下来。就看到一阵久久不散的烟雾升起,等烟雾缓缓飘去后,除了粉末似的泥土外,其余什么也看不清了。
会战后日军派遣军总司令部总结,第116师团步兵攻击最出色,而第68师团的炮兵威力最大。因为116师团是强攻主力,68师团则配属了当时日本最先进的“皇家大炮”。
事实上岩1营覆没前,第169团柴意新团长带了一个连的兵力,配备充足的弹药,已经冲上来增援,但他只看到那股烟雾,他无言地遥望着,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第118团临阵脱逃,导致岩守军无一人生还,是常德会战国军最阴沉的一幕。
《八千男儿血》出版后,1994年3月份的一天,我在广州的寓所突然光临了一位中年女性。她衣着普通,但透露出干练与成熟。她和我握手,话语有些激动地问:“你就是作家张晓然吧?”我点点头,脑海里急速搜寻,面前这个人很面生,我们见过吗?认识吗?
“你就是写《八千男儿血》的张晓然吗”她神情更加激动了。
“是啊!”我知道,也许是读者来“寻亲”了。
果然。“谢谢你,太谢谢你啦!”她眼里含着泪,“我就是你书中写的杨营长,杨维钧的女儿啊!《八千男儿血》让我找到了爸爸!”
我连忙将杨营长的女儿迎进家门。
她叫张亚杰。因为从小失父,母亲改嫁,她没有跟父亲姓。但她从小一直存着疑问,爸爸是谁?在哪里?妈妈告诉她,爸爸是国民党军官,死了。就因为这个身份,她虽然心里很怀念自己的亲身父亲,但不敢再问下去。如今的她已是中国水利水电长江葛洲坝工程局广东工程公司的副经理,但这个疑虑像块石头,压在心头几十年,沉重、痛苦。直到看到《八千男儿血》,之前她对所有的抗战读物都很关心,预感父亲就会在里面出现,所以买了一本。啊!爸爸终于出现了!
她泪流满面,一下子买了几十本,到处分发。“我爸爸找到了!我爸爸不是反动军官,他是抗日英雄!你们看,书上写了,他是打日本鬼子壮烈牺牲的!”
张经理又带着儿子、女儿来见我,我感到她的腰板子一下子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