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故人来
个人影不见。原本热闹非凡的大街上,竟只余他二人还在饮酒。
黄歇拿起盛酒的陶瓶,将整瓶的酒一口喝下,拍案而笑道:“痛快,痛快!”说完,便拔剑狂歌起来:“欲从灵氛之吉占兮,心犹豫而狐疑。巫咸将夕降兮,怀椒糈而要之。百神翳其备降兮,九嶷缤其并迎。皇剡剡其扬灵兮,告余以吉故……”
庸芮也已经喝得大醉,他酒量本就不大,此刻喝得尽兴,见黄歇拔剑高歌,也不禁击案笑道:“痛快,痛快,来,我与你共舞。”说着也拔出剑来,高歌: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
见庸芮也拔出剑来,黄歇笑道:“这酒肆甚是狭窄,待我们出去打一场。”
说着率先一跃而出。
庸芮哈哈一笑,也一跃而出。
黄歇和庸芮两人执剑相斗,从酒肆中一直打到长街上。
大雨滂沱,将两人身上浇了个透彻。两人方才饮酒不少,此时浑身燥热,这大雨浇在身上,反而更是助兴。当下从长街这头,打到长街那头。
两人都醉得不轻,打着打着,黄歇一剑击飞了庸芮手中之剑,庸芮却也趁他一怔之机,将他的剑踢飞,两人索性又赤手空拳地交起手来,最终都滚在地上,滚了一身烂泥。
黄歇和庸芮四目对看,在雨中哈哈大笑。
此时两人俱已打得手足酸软,竟是站不起来,只得相互扶着肩头站起,一脚高一脚低地踩着泥水前行,手舞足蹈,狂歌放吟。
黄歇用楚语唱道:“时缤纷其变易兮,又何可以淹留!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
庸芮亦用秦语唱道:“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
两人也不顾别人,只管自己唱着,一直走回酒肆,也不知道是谁迎了上来,道:“公子,小心。”
此时两人俱已支撑不住,索性一头栽倒,再不复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黄歇悠悠醒来,耳中听得一个声音兴高采烈地道:
“公子,你醒了?”
黄歇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他扶着头,呻吟一声,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他细看那人,身躯高大形状威武,脸上却带着烙印,正是昨日被他所救的奴隶,颇觉意外:“是你?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大汉呵呵地笑道:“这里是庸府。昨日公子与那庸公子都喝醉了,是那位庸公子的手下与我扶着公子回府,也是庸府之人相助,为公子沐浴更衣,在此歇息。”
“庸公子?”黄歇扶着头,宿醉之后头疼欲裂,好不容易才定住心神,想起昨天那位陌路相逢,却一起喝酒打架的人来,正是姓庸。“他叫庸、庸什么……”
那大汉忙提醒道:“是庸芮公子。”
黄歇点了点头,又问:“你又如何在此,我昨天不是把你的身契还给你了吗?”
那大汉憨笑道:“公子买了我,我自然要跟随公子。”
黄歇摆摆手道:“我不是买了你,只是不愿意看到壮士沦落而已。再说,你不是从来就不服主人,每次都会反抗的吗?”
那大汉摇摇头,执着地道:“我是东胡勇士,战场上被人暗算才沦落为奴,被人随便转卖呵斥,我自然不服。公子武功比我高,又待我仁义,我岂能不报?反正我的部族也被灭了,我无处可去,只能跟定公子了。”
黄歇捧着头,无可奈何,良久才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便翻身跪地,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道:“小人赤虎,参见主人。”
黄歇忙摆了摆手:“我敬你是壮士,休要如此多礼。”
赤虎起身,憨笑着搓搓手,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