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紧紧跟在我身后,呼吸急促,但脚步很稳。
绕过几块巨大的太湖石假山,那株孤零零的白梅出现在视野里。枝条遒劲,白梅怒放,在暮色和雪光映衬下,美得惊心动魄,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死气。梅树下的泥土,果然比其他地方显得更平整,也隐隐透着一股不自然的深色。
福海警惕地环顾四周,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我用听雪阁废弃窗框上撬下来的几块薄木片,削尖了一头,再用破布条紧紧缠裹住另一头做成的简陋工具,像几把粗糙的铲子。
快!福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促。
我们三人立刻蹲下,用这简陋的木铲,沿着梅树根部的边缘,小心地、快速地撬动着那冻得坚硬如铁的泥土。寒风卷着雪沫灌进衣领,冰冷刺骨。手指很快冻得麻木,几乎失去知觉,但动作不敢有丝毫停顿。时间如同被冻结的河水,流淌得异常缓慢又异常惊心。
咯…咯…木片与冻土摩擦,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惊的声音。
姑娘…有…有东西…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她撬开的那块冻土下,露出了一个模糊的、被破旧草席包裹着的一角。
福海加快了动作。很快,更多的泥土被撬开。一具小小的、蜷缩成一团的尸体轮廓显露出来。草席已经腐烂,露出里面青紫色的、布满尸斑的僵硬肢体。一只小小的、同样青紫的手无力地垂落在泥土外,手腕上还残留着被绳索勒过的深紫色淤痕。浓烈的、令人窒息的尸臭瞬间弥漫开来,被寒风裹挟着,钻进鼻腔。
小桃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福海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我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和那刺鼻的恶臭,目光死死盯着那只小小的手。那手腕上,戴着一只非常细小的、已经变色的铜镯子。王公公醉酒时提过一句,那个被打碎琉璃盏的小宫女,才十二岁,家里穷,进宫时只戴了一只祖传的细铜镯。
就是她!
盖上!快!我低喝一声,声音嘶哑。
福海和小桃忍着巨大的恐惧和恶心,迅速用撬开的冻土和旁边的积雪,将那可怕的景象重新掩盖。虽然无法完全复原,但在暮色和雪光的掩护下,只要不是特意细看,很难发现异样。浓烈的尸臭却无法掩盖,丝丝缕缕地飘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走!我当机立断。
我们如同受惊的野兔,迅速沿着原路退回,消失在假山和枯树的阴影里,只留下那株孤傲的白梅,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中,静静地伫立着,散发着若有似无的、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回到听雪阁,殿门紧闭。劣质炭火呛人的烟雾也无法驱散我们身上沾染的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尸臭和寒意。小桃瘫坐在地上,无声地流泪。福海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眼神空洞。
我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寒风裹挟着远处梅园飘来的、更加清晰的笑语和丝竹声灌入。渺寒烟那独特的、带着醉意的甜腻笑声尤其刺耳。
快了。
我闭上眼,仿佛能看到渺寒烟在众人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走向那株西角的白梅。她伸出那戴着鲜红蔻丹的、保养得宜的手,去折那开得最盛的一枝……
寒风卷着细雪,打着旋儿,呜咽着穿过听雪阁破败的窗棂。
第五章:血色生辰
梅园的喧嚣如同潮水,一波波涌来,又随着夜色的加深而渐渐退去。丝竹之声渐歇,只余下寒风卷过枯枝的呜咽,以及巡夜侍卫铠甲摩擦发出的单调而冰冷的嚓嚓声。
听雪阁内,炭盆里的火早已熄灭,只余下一点暗红的余烬,苟延残喘地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寒意如同附骨之蛆,从四面八方钻进来。小桃蜷缩在角落里一张破旧的草垫上,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