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
“又出了什么事?”
身上打了烙印的牛,分两路从马车的车窗外走过去,哞哞叫着,无精打采地挪动着带脚垫的蹄子,尾巴在瘦骨嶙嶙、巴着粪的屁股上徐徐地甩来甩去。打了猪红色印证的羊,吓得咩咩直叫,在牛群外侧或当中奔跑。
“简直像是移民一样,”鲍尔先生说。
“嘚儿!”,马车夫一路吆喝着,挥鞭啪啪地打着牲口的侧腹。
“嘚儿!躲开!”[71]
这是星期四嘛。明天该是屠宰日啦。怀仔的母牛。卡夫[72]把它们按每头约莫二十七镑的代价出售。兴许是运到利物浦去的。给老英格兰的烤牛肉 [73]。他们把肥嫩的牛统统买走了。这下子连七零八碎儿都没有了,所有那些生料——皮啦,毛啦,角啦。一年算下来,蛮可观哩,单打一的牛肉生意。屠宰场的下脚料还可以送到鞣皮厂去或者制造肥皂和植物黄油。不晓得那架起重机如今是不是还在克朗西拉[74]从火车上卸下那些次等的肉。
马车又穿过牲畜群继续前进了。
“我不明白市政府为什么不从公园大门口铺一条直通码头的电车道?”布卢姆先生说,“这么一来,所有这些牲口就都可以用货车运上船了。”
“那样也就不至于堵塞道路啦,”马丁·坎宁翰说。“完全对,他们应该这么做。”
“是啊,”布卢姆先生说,“找还常常转另外一个念头:要像米兰市那样搞起市营的殡仪电车[75],你们晓得吧。把路轨一直铺到公墓门口,设置专用电车——殡车、送葬车,全齐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那可是个奇妙的主意,”迪达勒斯先生说,“再挂上一节软卧和高级餐车。”
“对科尼来说,前景可不美妙啊,”鲍尔先生补充了一句。
“怎么会呢?”布卢姆先生转向迪达勒斯先生问道,“不是比坐双驾马车奔去体面些吗?”
“嗯,说得有点儿道理,”迪达勒斯先生承认了。
“而且,”马丁·坎宁翰说,“有一次殡车在敦菲角[76]前面拐弯的时候翻啦,把棺材扣在马路上。像那样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那回太可怕啦,”鲍尔先生面呈惧色地说,“尸首都滚到马路上去了。可怕啊!”
“敦菲领先,”迪达勒斯先生点着头说,“争夺戈登·贝纳特奖杯。”
“颂赞归于天主!”马丁·坎宁翰虔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