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的老头子。劝他登广告[8]算是白搭。可他最懂得生意经了。瞧,那准就是他。我那大胆的拉里[8]啊,他挽着衬衫袖子,倚着装砂糖的大木箱,望着那系了围裙的伙计用水桶和墩布在拖地。西蒙·迪达勒斯把眼角那么一吊,学他学得可像哩。你晓得我要告诉你什么吗? ——哦,奥罗克先生?——你知道吗,对日本人来说,干掉那些俄国人就像是八点钟吃顿早饭那么轻而易举。[10]
停下来跟他说句话吧,说说葬礼什么的。——奥罗克先生,不幸的迪格纳穆多么令人伤心啊。
他转进多塞特街,朝着门道里面精神饱满地招呼道:
“奥罗克先生,你好。”
“你好。”
“天气多么好哇,先生。”
“可不是嘛。”
他们究竟是怎么赚的钱呢?从利特里姆[11]郡进城来的时候,他们只是些红头发伙计,在地窖里涮空瓶子,连顾客喝剩在杯中的酒也给攒起来。然后,瞧吧,转眼之间他们就兴旺起来,成为亚当·芬德莱特尔斯或丹·塔隆斯[12]那样的富户。竞争固然激烈,可大家都嗜酒嘛。要想穿过都柏林的市街而不遇到酒铺,那可是难上加难。节约可是办不到的。也许就在醉鬼身上打打算盘吧。下三先令的本钱,收回五先令。数目不大不碍事,这儿一先令,那儿一先令,一点一滴地攒吧。大概也接受批发商的订货吧。跟城里那些订货员勾结在一起,你向老板交了账,剩下的赚头就二一添作五,明白了吗?
每个月能在黑啤酒上赚多少呢?按十桶算,纯利打一成吧。不,还要多些,百分之十五呗。他从圣约瑟公立小学跟前走过去。小鬼们一片喧哗。窗户大敞着。清新的空气能够帮助记忆,或许还有助于欢唱。哎哔唏、嘀咿哎呋叽、喀哎啦哎哞嗯、噢噼啾、呃哎咝吐喂、哒哺唲呦[13]。他们是男孩子吗?是的。伊尼施土耳克,伊尼沙克,伊尼施勃芬[14],在上地理课哪。是我的哩。布卢姆山[15]。
他在德鲁加茨的橱窗前停下步子,直勾勾地望着那一束束黑白斑驳、半熟的干香肠。每束以十五根计,该是多少根呢?数字在他的脑子里变得模糊了,没算出来。他怏怏地听任它们消失。他馋涎欲滴地望着那塞满五香碎肉的一束束发亮的腊肠,并且安详地吸着调了香料做熟的猪血所发散出来的温暾气儿。
一副腰子在柳叶花纹的盘子上渗出黏糊糊的血,这是最后的一副了。他朝柜台走去,排在邻居的女仆后面。她念着手里那片纸上的项目。也买腰子吗?她的手都皴了。是洗东西时使碱使的吧。要一磅半丹尼腊肠。他的视线落在她那结实的臀部上。她的主人姓伍兹。也不晓得他都干了些什么名堂。他老婆己经上岁数了。这是青春的血液。可不许人跟在后面。她有着一双结实的胳膊,嘭嘭地拍打搭在晾衣绳上的地毯。哎呀,她拍得可真猛,随着拍打,她那歪歪拧拧的裙子就摇来摆去。
有着一双雪貂般眼睛的猪肉铺老板,用长满了疤、像腊肠那样粉红色的指头掐下几节腊肠,折叠在一起。这肉多么新鲜啊,像是圈里养的小母牛犊。
他从那一大摞裁好的报纸上拿了一张。上面有太巴列湖畔基尼烈模范农场的照片[16]。它可以成为一座理想的冬季休养地。我记得那农场主名叫摩西·蒙蒂斐奥雷[17]。一座农舍,有围墙,吃草的牛群照得模糊不清。他把那张纸放远一点来瞧,挺有趣。接着又凑近一点来读,标题啦,还有那模模糊糊、正吃草的牛群。报纸沙沙响着。一头白色母牛犊。牲畜市场[18]上,那些牲口每天早晨都在圈里叫着。被打上烙印的绵羊,吧嗒吧嗒地拉着屎。饲养员们脚登钉有平头钉的靴子,在褥草上踱来踱去,对准上了膘的后腿就是一巴掌,打得真响亮。他们手里拿着未剥皮的细树枝做的鞭子。他耐心地斜举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