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三世界与革命 2
向它欢呼的是批评莫斯科的人。长久以来,这些人对苏联决定与资本主义和平共处为第一优先的政策极为不满。卡斯特罗的榜样,激励了拉丁美洲各地好战派的知识分子。这片大陆,一向充满了随时准备抠扳机,以英勇无私为荣,更爱展现英雄作风的热血人物。一段时间过去,古巴开始鼓动南美大陆上的叛变行动,格瓦拉更不断鼓吹;他是泛拉丁美洲革命的头号斗士,大力主张应该制造出“两个、三个、更多的越南”来。至于思想方面,则有一位年轻聪颖的法国左派(除此其谁?)提供了合用的理论。他整理出一套理论,即在一个革命成熟的大陆上,唯一所缺的需要,就是将小队武装送入山区,据山为营,形成群众解放斗争的“中心焦点”(focos),便能水到渠成。
于是这股游击风遂席卷了拉丁美洲,一群群热情激昂的青年男子,纷纷在卡斯特罗、托洛茨基或毛泽东的旗帜之下发动了他们的游击战争。可是只有在中美及哥伦比亚,由于当地拥有农民支持武装斗争的基础是为例外之外,这些游击武装都同遭立即覆灭的下场,只遗下无名英雄及赫赫人物的尸骨遍地——包括格瓦拉本人死于玻利维亚,以及另一名与他同样英气勃发,教士出身的叛军领袖托雷斯(Camilo torres)神父死在哥伦比亚。这项战略的策划效果实在欠佳,尤其是如果条件得当,在这些国家进行持久并有效果的游击战其实不无可能。1964年以来,具有正式共产党身份的“哥伦比亚武装革命部队”(Armed Forces of tion,FARC)一直延续至今,其活动到本书写作时仍在进行,就是证明。80年代在秘鲁兴起的毛派“光辉道路运动”,则是另一例证。
然而,虽然农民也走上了游击之路,游击战本身却绝非一个农民运动——“哥伦比亚武装革命部队”是极为稀有的例外。游击运动进入第三世界的乡间,主要是年轻知识人的作为,而这些年轻人的来源,先为本国已有身家基础的中产阶级,随后又有一批农村小资产阶级的儿女为新鲜血液(儿子为主,女儿较少)。日后当游击战由内陆的农村转到都市,如60年代后期某些第三世界左派革命的做法(如阿根廷、巴西、乌拉圭及欧洲),其成员也不外以上两种来源。事后的发展显示,在都市里,游击队反而比农村容易行动,因为前者无须借助(多为中产阶级)。这些“都市游击队”或“恐怖分子团体”发现,在都市中可以达到更震撼的宣传效果,杀伤力也更为惊人——如1973年佛朗哥元帅指定继承人海军上将布兰科(Garrero Blanco)之死,即是分离运动组织巴斯克自由党下的手;以及意大利总理莫罗(Aldo Moro)于1978年被刺,是意大利红色旅(Red Brigades)所为——而这些攻击行动的能力,更是不在话下。总之,在都市进行游击战,战果比在本国乡间推动革命辉煌多了。
即使在拉丁美洲,政局变化的主力还是来自文人政客以及军方。60年代,一个个右翼军政权席卷南美大部分地区,其原因其实并非针对武装叛乱——至于中美一带,军政府始终流行,只有革命时代的墨西哥及小国哥斯达黎加是例外,后者甚至在1948年一场革命之后,一举将它的军队消灭了——阿根廷的军方推翻了民粹派首领庇隆,庇隆的势力,则来自劳工组织及穷人的力量(1955年)。自此之后,阿根廷军人间歇执政,因为一方面庇隆派的群众运动始终难以摧毁,另一方面却再也没有稳定的文人政府起而代之。1973年庇隆自外流亡返国,这一回,则有当地许多左派抓着他的裤脚助阵。庇隆之归,再度显示其支持者的实力。于是军队又一次发动流血行动,标榜爱国而夺回大权,一直到他们输掉了那场短暂、无谓、却具有决定性的福克兰之战(1982年),被赶下台为止。
巴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