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后宫里的毒棉絮
夕阳西下,暮色浸透宫墙。
坤宁宫,钱皇后半倚明黄缎枕,素腕自绢帕下滑出。
苏御医白须垂胸,双目微阖,枯指搭上脉门,殿内熏香凝滞,唯有更漏滴答。
钱皇后余光扫过朱祁镇,喉间泛起苦涩。
随即转头,紧紧盯着御医蹙起的眉峰,烛火摇曳间,映出一片刺目猩红。
片刻后,他白眉舒展,缓缓抚须:“娘娘脉象平和,气血充盈,左寸关浮滑有力,分明是宜孕之相。”
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朱祁镇大惑不解道:“朕与皇后成婚七载,为何至今膝下犹虚?”
苏御医沉吟半晌后,眼中突然泛起精光,在帝后面前来回游移。
朱祁镇瞳孔骤然收缩,冷冷地屏退众人。
苏御医喉结滚动着犹豫道:“若说有恙……倒像是……”话音戛然而止。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朱祁镇也猜出了大概,脸色阴沉的说道:“但说无妨!”
“陛下恕罪!老臣斗胆揣测,娘娘久未孕嗣……恐非天意……”
苏御医重重地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地说道。
殿内骤然死寂,唯有铜漏声愈发清晰。
朱祁镇额角青筋暴起,“你是说有人暗中作祟,故意而为之?”
“正是!”
钱皇后惊得脸色煞白,无助得像只惊雀,转头望向朱祁镇时,凤眼里泛起盈盈水光。
英宗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为了争夺储君之位,后宫之中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钱皇后若诞下嫡子,依着"立嫡立长"的祖制,那太子之位必然非其莫属。这道理殿中三人皆知——后宫妃嫔,哪个不是盼着中宫无嗣?
苏御医年逾古稀,早已准备告老还乡,奈何孙太后不允,一直迟滞至今。
如今无意间揭开宫闱暗斗的密纱,这背后的任何一方势力,抬手间都能让自己飞灰湮灭。
老头早已吓得汗如雨下,身躯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这些人是如何作祟的?”
朱祁镇的质问声,冷冷地砸在金砖上。
“陛下容禀!避子类的药物初服无害,但经年累月入了口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苏御医白发如霜簌簌抖动。
“当务之急,先彻查娘娘寝殿的香炉、妆奁、食盒,这些物件都不能放过。倘若所用物件没有问题,再查入口的膳食汤药!”
“真是胆大包天!”
他豁然起身,眼中腾起凛冽杀意。
“曹吉祥!”
曹吉祥佝偻着身子疾步而入:“奴婢在!”
“即刻将皇后寝殿里所有物件都搬来,从熏香炉到胭脂盒,从漱口盂到寝衣枕套,一件都不许落下。”
朱祁镇一脚踢翻脚边绣墩。
“让苏御医当场查验,朕倒要瞧瞧,哪个狗胆包天的东西,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中宫!”
“奴……奴婢遵旨!”
他抖如筛糠地磕了个头,前额在金砖上碾出红痕。
皇后寝宫是什么地方?
这里的一砖一瓦皆由专人查验,香炉要过三遍银炭,胭脂需用琉璃盏密封,就连寝衣上的针脚都数过根数。
可他刚升任掌印太监,就出这档子事,好日子到头了不说,能不能保住脑袋还不一定。
怔愣间瞥见皇帝冰冷的眼神,浑身寒毛霎时倒竖,连滚带爬地起身忙活起来。
鎏金香炉、翡翠妆奁、檀木食盒……依次摆上案头,苏御医执银簪拨弄胭脂膏,凑烛火细辨食盒木纹,连寝衣针脚都一一捻过,依旧一无所获。
殿内鸦雀无声。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