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013
玻璃顶洒下来,在瑞娜塔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触碰花瓣,眼睛里盛满了惊叹。
"漂亮吗?"布鲁斯低声问。
瑞娜塔点点头,突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布鲁斯立刻收紧手臂,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她的鼻子。
瑞娜塔不好意思地皱了皱脸,却趁机在布鲁斯的西装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布鲁斯挑眉,掏出来一看——是一片被压扁的四叶草,边缘已经有些发黄,但被保存得很好。
他记得这是上周瑞娜塔在花园里发现的,当时她高兴地拿着给家里的每个人都看了。
"给我的?"他轻声问。
瑞娜塔点点头,小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爱心,然后指了指布鲁斯胸前的口袋。
布鲁斯郑重地把四叶草放进去,正好贴着心脏的位置。
"我会好好保管。
"他承诺道,声音比平时低沉。
瑞娜塔满足地靠在他肩上,眼皮又开始变得沉重。
布鲁斯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轻轻哼起一首古老的摇篮曲——那是玛莎在他小时候唱过的。
瑞娜塔在低沉的歌声里慢慢睡着了,布鲁斯轻轻抚摸她的脸,把脸贴在她的头发上,总会有某一刻,瑞娜塔闭上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布鲁斯只希望在那之前瑞娜塔能够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生活,即使布鲁斯自己也很久不曾拥有过。
瑞娜塔一直睡到后半夜,是被痛醒的。
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她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用深呼吸去抵抗那种好像从骨髓里渗出来的疼。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瑞娜塔攥紧了手里的蝙蝠侠玩偶,分散了一些疼痛的注意力,她开始深呼吸,这是她在实验室时的邻居姐姐教她的办法。
但是每次呼吸都像有砂纸在摩擦胸腔。
这本来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本来应该很习惯了这样的痛苦。
她记得实验室冰冷的金属床沿,记得营养液的滴答声在耳边规律作响,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红灯闪烁,长长的针头插进血管里,推进去的液体让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她只能在束缚带下挣扎着无声尖叫。
她本来应该习惯了痛苦。
瑞娜塔强忍着坐起来,摸索着按下床头的小夜灯,暖黄光晕里,达米安送的捕梦铃正在轻轻摇晃。
她盯着铃铛上精细雕刻的蝙蝠花纹,突然想起上周咳血弄脏卡珊德拉的制服时,对方只是默默擦掉血迹,把她搂得更紧。
卡珊德拉的短发拂过她的脸,让她想起来她在隔离室的邻居也有这样一头短发,和卡珊德拉差不多大,每次想012试图和她说话的时候,012脖颈上的电击项圈发出刺耳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痛苦倒地。
瑞娜塔见识过数次,再也不敢说话,直到后来她在书上看到一个词叫巴普洛夫的狗。
瑞娜塔第一次明白,人不应该那样活。
人应该怎么样活?瑞娜塔不明白,瑞娜塔觉得012应该知道人应该怎么活,因为她总是挑衅,总是被惩罚,直到有一天,她被拖出来,再也没有回来。
瑞娜塔是明白死亡的,她知道012死了,她再也见不到这个短头发的总是试图和她交流的姐姐,她知道关在隔离室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了,人越来越少,直到某天突然只剩下了她。
她听到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讨论她的死期,可是当时她不在乎,因为活着是如此痛苦。
可是现在她在乎。
她不是那种贪心的小孩,她已经心满意足,她只是不想让布鲁斯伤心。
她只是不想伤了布鲁斯的心。
疼痛就像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