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活的时候,只能住厂里的宿舍,十几个人住的地方还没这大嘞……”他完全没觉得有哪处不对劲,自顾自地仰面躺在床板上:“这屋多好啊,床多大多舒服啊,比我那屋都好,哎呀你们这代人就是过得太安逸了……”隔壁的动静渐歇,姜仪景从那张床上坐起身,强烈感觉从后脑勺到脚后跟那一条彻底被磨平了,现在从侧面看她绝对是一条很扁的人。
床板上只垫张凉席,这跟直接睡在一块钢板上有什么区别?抱怨环境不如去适应环境,她也有努力做出过让自己尽量能舒服适应的改变。
她网购了遮光帘和记忆棉床垫,没用到三天,就开始连绵不绝地下起雨。
一夜之间,遮光帘飘出一股非常奇怪的味儿。
不可言喻的味道,不需要刻意凑近去闻,就站在四方房间与阳台的连接处,那味道就软绵但强硬地迎面袭来。
像酸菜变质了散发出的软烂黏糊的酸馊味,又好似闷了一整天脱掉鞋子的酸汗脚味……无法精准描述出那股怪味儿,只需要知道它拥有闻一下就蹿起一股无名火的强大杀伤力。
她想着拆下来洗洗还能用,拿到手里才看见上面布满绿的白的霉菌斑。
于是她又实施了一项符合她出身地本土地域特色但在珠市水土不服的举措——打开窗通风。
她感觉自己是被一只热情的狗从睡梦中舔醒的……浑身上下、里里外外舔了个遍,整个人就跟泡在唾液里,胶黏胶黏的。
起身一看,这才发现是怎么回事呢——整张凉席上,细细密密滋生了满满的霉菌,不拘于两种颜色,深绿浅绿、棕的黄的、红的褐的……像谁的填色盘打翻在她床上了。
一抹床垫,潮乎乎的,就像是一湾蓄满水的肥厚池塘,胶黏发臭。
十多天以来,她起床的流程已经是固定:擦床板、凉席,开吹风机吹干。
去洗澡洗衣服,吹风机吹干。
如若晾在阳台等衣服自然风干,那基本上只有还没晾干又臭了这一种下场。
姜仪景平静到没有丝毫情绪,做完这些,重新坐回床上——不要问她为什么不躺下,一直躺着绝对会真的成为一片扁人;也不要问为什么还要坐硬如铁板的床上,除此之外没别的能坐的地方。
刚抵达珠市的那三天,还好她抓紧面试了几家公司,不至于现下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无法出行而感觉压力和焦虑。
不过也都还没收到面试结果,她只觉得有两家面试时体感还不错,可她并不敢真觉得自己不错,惧怕落空。
莫名其妙的,她想到了不该想的人。
心中漾起一股酸涩和轻轻一瞬的钝痛,立刻又反应过来将其统统压下。
她早就跟自己立下约定,只许她难过一周,就必须要ove
on。
眼下都快两个月了,她不能在任由自己还沉浸在回忆里。
她不能再对不起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