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为未来埋头苦干,只剩自己在迷雾之中飘摇而紧张焦虑起来。
那段时间她可以说是草木皆兵、杯弓蛇影,任何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使她精神高度紧绷。
譬如说,她原是安安静静地在宿舍枯坐,早听见有脚步声在靠近,心知接下来就该开门进屋,钥匙插进锁孔里拧开的声音一响起,她依旧会应激,一瞬间心脏抽紧,从椅子上猛地弹起来还在突突狂跳。
譬如说,与室友们欢声笑语时,一阵手机铃声清脆响起,她明明很清楚她的手机常年静音,那不是打给她,她也会像被钉在空气上。
譬如说,她与室友们本是和谐相处的,却会因她们突然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而烦躁厌恶,随即又因这份负面情绪而掀起铺天盖地的内疚。
她每天什么事情也没做,仍觉得好累好疲惫,每当这种时候,便会去蛋糕店买一份巧克力熔岩蛋糕,挂在阳台栏杆上,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往嘴里挖。
巧克力在口中化开,静静看着底下走来走去的人,都在各忙各的事,没人在注意她。
为什么没人在看她?往下看,三层楼高度,掉下去估计也摔不死,但一定会断胳膊折腿,假如头正好磕到花坛坚硬的边角说不定会当场死掉,可没办法把握准头啊,也会吓到奔波忙碌的大学生,更何况巧克力熔岩还没吃完,可是花了六十块呢。
一则著名的视频回响在耳侧:“要二十块呢。
”表情有了一丝裂缝,上一秒还在考虑要不要死、要怎么死,突然又笑起来,似乎有些诡异。
于是笑得更开怀。
心情转好,暂时还是不死了吧。
她便捧着失去四个角的熔岩蛋糕退避三舍,警惕地看着阳台栏杆后退至屋内,好像生怕它会自然脱落导致她失足坠下楼。
一个人待在宿舍,九月份还维持着难耐的暑气,她也只开了头顶的小吊扇,听着它咯吱咯吱地运作。
如果它突然掉下来,砸在她头上,应该会毙命,扇叶不是裸露的,场面不会太血腥,她的室友们也不用那么辛苦地备考了。
可她们三个也会被吓到吧?她默默从风扇底下移开,躲到床板底下方才安了心。
无所事事的独处时光本该是极其美妙的,她只感觉四周寂寥无声,世界上好像就她一个人,没有人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这并不是美妙的感受。
她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忙,泡图书馆去了。
脱离中学那种“两眼一睁就是学”的状态,大学图书馆算得上是能与人并肩同行的唯一理想空间了。
大家互不认识,在各自的位置上埋头,偶尔抬个眼在空气里对视一刹那,很快又同时移开,甚至有个固定的时间见到彼此,次数多了自然而然会开始期待明天还会不会跟这个人坐在一块儿。
这种光明正大的偷窥和猜测,无限放大了某种微妙的感觉。
更何况,他本身就带给姜仪景许多无法言说的感觉。
他的头发黑亮蓬松,看起来就充满生命的蓬勃活力与生机;插在发间的手修长匀称,肩背宽阔平直,坐姿挺直,站起来应当也是挺拔的;他垂头看书时表现出的平稳专注力……总之,外形、气质和周身散发出的感觉,无一不精准狙击姜仪景的取向。
他所带给她的感觉强烈到,总怀疑以前是不是看见过他,可记忆里除今天是没有别的印象的。
大概是因为她从来都惧怕与人有语言交流,甚至是无言的眼神交汇,在有人的地方总有拘束,只看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比如背的包是何种色彩、桌上摆放了些什么物品等等,其余的便不敢多看。
她转而去看他桌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眼熟的物件。
显然是没有的,他的桌面不像她,净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