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与遗物
当她掀开自己卧室的床垫时,陈旧的薰衣草香突然苏醒——那是小罗斯用干花自制的香囊,如今碎成苍白的雪片,覆在一本褪色的皮质相册上。
相册的铜扣生着绿锈,像被海水浸泡过的船锚。
翻开扉页,海风的气息扑面而来:六岁的女孩赤脚站在那不勒斯的海滩,身后是虚焦的父母剪影——父亲的手表停在三点十五分,母亲的长裙下摆沾着未洗净的鱼鳞状污渍。
照片大多是对准餐桌的偷-拍视角:—圣诞夜的奶油焗龙虾冒着热气,父母的位置空着,刀叉摆成十字形—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淌成蜡泪,窗外的车灯在玻璃上划出彗星般的尾迹—小学毕业照里,洋娃娃般的女孩缩在最右侧,手指绞着裙摆的褶皱,仿佛要把自己折进相纸边缘相册里时间最近的一张全家福摄于威尼斯春季狂欢节【注1】—2004年2月10日。
父母戴着纯白面具,眼角绘着靛蓝泪滴。
女孩的面具滑落一半,夫妇二人露出惊慌的瞳孔——背景里贡多拉船夫【注2】的纹身,隐约是章鱼触-须的形状。
(所以,是看到了什么)相册最后压着两张照片,其中一张被折起来,两张边角有反复触摸留下的指纹油光,像无数个深夜被泪水浸泡的月亮。
被折起来的那张背面写着:「谢谢迪诺先生挡住那些可怕的人2003年7月18日格列水产年会」(又出现了这个企业,关系这么紧密,档案上三个月前入职霓虹分部,这个时间点还在总部,托马斯和渔场的照片可不像用特殊手段合成)维斯塔的指甲划过"格列水产"四字——通过电脑搜索这家公司的注册地址,在意大利地图上靠近某个古老地区—西西里岛根据资料,这里以afia闻名,尤其是最有名的彭格列家族(格列,彭格列,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关系)正面展开的瞬间,脑海里像是华丽的电影正在放映而我正在以。
他站在我的右侧,似乎像是环抱着,戴着露指手套的右手轻轻托住我手肘,既防止相机摔落,又巧妙避开了直接肢体接触。
迪诺的体温透过亚麻衬衫渗过来时,维斯塔数清了第三颗纽扣上的缝线。
他屈膝靠近我的姿态像匹收拢羽翼的白马,墨绿色袖口恰好擦过她手肘内-侧的晒痕——那块皮肤突然敏-感得能分辨出每根棉线走向。
墨绿色的西装与她的裙摆几乎融为一体,像是早已约定好的配色“要笑咯”他偏头提醒的瞬间,夏季热风卷着金发扫过她耳廓。
维斯塔闻到他领口逸散的雪松香里混着海盐,像是有人把第勒尼安海的黄昏装进了玻璃瓶。
迪诺虚搭在我背上的手臂绷出好看的肌肉线条,可真正灼烧她脊椎的,是他小指上那枚银戒——随着呼吸起伏,戒面雕刻的图案正若有似无地刮擦她发烫的蝴蝶骨,他墨绿色领带尾梢正随呼吸扫过我脊背,痒得像西西里岛盛夏的沙粒钻进丝绸衬裙快门按下时,迪诺因突然飞过的椋鸟条件反射地绷紧肱二头肌,他敞开的领口擦过少女沁汗的后颈,两人墨绿色的衣料在照片上融成一片潮湿的森林。
我盯着他随吞-咽滚动的喉-结,突然理解为何西西里人会用"熔化的琥珀"形容盛夏正午。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看见他睫毛在脸颊投下鸦羽般的影子。
某种温暖的东西在胸腔里破土而出,像父亲水族箱里第一次绽放的海葵。
】维斯塔的指尖抚过照片上捏皱的裙摆——那里用隐形墨水画着微小的心形,打火机一烤便渗出淡蓝。
拿起另一张宝丽来,突然涌现的更多记忆碎片如潮水灌入:【“小姐。
”是个举着宝丽来的年长男性,他递来一张刚刚显影的宝丽来照片,粗犷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留个纪念,像王子公主一样”“罗马尼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