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记得么?之前你问我,为何不愿做皇帝。
我的母妃是皇贵妃,也许你听过,她是大黎建朝以来,唯一的平民皇妃,甚至——她只是个孤女。
但因容姿出众,先帝一见钟情,更是不顾言官谏言,一再为她破格晋位,直至皇贵妃。
母妃她享尽荣光和帝王爱宠,可她这一生从不曾快意过。
直到她死去,我才后知后觉,那沉重的爱,于她而言,到底是幸还是憾。
帝王之身,背负太多,也注定要辜负太多。
我不愿让我的心上人,落得母妃一样的下场。
流光,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心悦江颀风,若能侥幸找到他,你能不能……”话题不知为何转到了江颀风身上,他不得不卑劣地承认,他想趁人之危地将她据为己有。
然而片刻后,他将浸湿的帕子敷在她滚烫的额头,自嘲地笑了。
“罢了,总要叫我去吃喜酒吧。
”话音未落,女子突然从梦魇中惊醒,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睁大了,死死地盯着他。
“他死了……殿下,柳如是说,他亲眼见到……他死了。
”“柳如是说了,他跌入山崖,被枯枝贯穿了身体,绝无活路……怎么办……殿下,怎么办……”冷汗顺着锁骨滑进素绢中衣,她喉间骤然溢出一声隐忍的呜咽,右手无意识地揪住胸口衣料,指节在月光下泛出苍白的死寂,仿佛要把那颗绞痛的心掏出来才好。
她极力忍着哭声,绷直了身体不愿向那崩溃的情绪投降。
谢徵玄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她在为江颀风哭泣,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安慰她。
直到她心痛得蜷成一团,却捂着嘴将哭声全都咽下喉咙,他终于扯断理智的丝线,将她整个裹进自己的怀抱里。
“哭出来吧,没事的。
”他手掌隔着散发轻拍她后背。
她僵直的后背也在这一声低语中突然陷落,额头抵在他肩头却还固执地保持着三寸距离。
他索性俯身将她颤抖的躯体连同棉被一起环住,下颌抵着她散发药香的发顶。
窗外竹影婆娑,掩去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