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药
江月见心沉到了谷底。
这些可怜的边关女子们,食不饱穿不暖,还被家人卖来商队干活。
她们唯一期盼的,可能就是离开边关,去往富庶的京城,从此吃穿不愁。
即便代价是要成为别人的附庸。
可在边关,她们的处境不也如此吗?这其中不乏像叶棠这样心性骄傲,渴望在京城出人头地的女子,亦存在如锦瑟这般留恋此地亲眷,不愿前去京城的女子。
可柳如是选人却全然不在意对方心意,锦瑟失去的那段记忆足以证明,他一定是使了迷药之类的手段将人强行掳去。
她那日看到的装有活物挣扎的货箱,没准儿就是吴姣在里面!而锦瑟,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那张肖似林漱玉的脸让她如愿留下了。
否则,去到京城,等待她的又不知会是什么下场。
万万没想到,柳如是居然以售卖菌菇作为障眼法,和京城暗中买卖女子。
那么林漱玉如今下落何在?被装在货箱中的吴姣现在又在哪?江月见知晓此事牵连甚广,一旦她跟随商队离开浔阳城,等待她的绝不是柳如是答应的海阔天空,而是更大的陷阱。
她必须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谢徵玄。
江月见咬牙,握住锦瑟的双手,道:“锦瑟姐姐,多谢你与我讲这么多。
我如今有个猜测,还不能与姐姐们讲。
但请姐姐们助我一臂之力,容我先行离开商队。
事成后,无论多少金银,我必酬谢各位!”锦瑟怔住,叶棠已拧眉道:“你打的什么歪主意?谁稀罕你的钱。
”岁欢道:“你还要回摄政王身边吗?他会打你的。
”锦瑟望着被她紧握的手,顿了顿,问:“我们如何助你?”叶棠不满道:“锦瑟!”锦瑟凛然开口:“她不想在这,就让她走!有什么罪责,我来担。
”叶棠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几位姑娘联合演了出戏,诓得别尔哥和柯阿以为江月见得了什么会传染人的急病,连忙把她送出了商队,让她自行回去。
夜色晦暗,天将破晓,乌云浓厚。
江月见一路急行,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别尔哥等胡人虽将她放出了,但未必不会去向柳如是回禀。
她必须要在柳如是反应之前,先将消息传递给谢徵玄。
——李守一第四次跨入别院,一跪不起。
传令的太监亦闯入房中,怒目威逼,大有要抛头颅洒热血的豪迈气概。
“摄政王,陛下旨意,你敢不从?”李守一叫苦连天,拉着传令太监的臂膀,哀声道:“且容大人再休息片刻,可否?”太监厉声道:“陛下亲笔书‘即刻返京’,李将军看不懂?”说的是李守一,可分明是指桑骂槐。
外头风声鹤唳,骤雨打芭蕉,谢徵玄手指按压眉心,分不出半点心思去处置那胆大包天的传令太监,深沉的目光定定地望着长燃的烛光,默算着时间。
而烛泪渐渐在案上淌成血色的溪流,他心中突然升腾起不祥的预兆。
定山持剑逼退太监。
“摄政王说了,天明再返,你有何异议?”太监尖利的嗓音得意的扬起:“你且看看,天——早已亮了!”——骤雨如注,雨幕如织,急促地敲击着大地,将夜路浇成一片泛着冷光的镜面。
远远望去,柳宅门匾隐在晦暗乌云下,“柳”字金漆忽隐忽现。
江月见咬紧牙关,提着湿透的裙裾疾奔,绣鞋陷进泥泞,脚步飞跃间带起厚重的泥星。
衣衫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刺痛了后背交错流血的伤口,她却恍若未觉。
雨水模糊了视线,她也顾不得擦拭,只死死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