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
段残肢失去了末端支撑,空空地垂在褥上,如两枝被截断的木枝。
皮肤颜色不均,有旧青新红交叠,线口处因过于紧绷而略显不规则,像被人硬生生缝住的裂帛。
她不敢多碰,只是轻轻替他翻起,检查是否有感染迹象,再重新包扎。
“我们还要撑一阵。
”她低声道,“等再稳一点,我带你去换新的敷料。
”他闭着眼,听不出情绪。
但她知,他是听见的。
她为他换上干净纸尿裤,又把防褥疮垫重新整理好,尽量避免压住伤口处。
每一个动作都要花费极大精力,尤其是翻身时那一瞬,她几乎是全力托起他半个上身,才能避免牵拉到还未愈合的断口。
做完这一切,她坐回床头,看着被她细细收拾过的沈行之。
他还是闭着眼,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她伸手抚了抚他额前的发,那片皮肤已不再滚烫,而是带着一种虚汗后的微凉。
她知道他其实清醒,但太累,或者太无力,连一个表情都维持不住。
她凑过去,靠近他耳边,极轻地说了一句:“你做得很好了。
”他的眼睫动了动,像一片轻灰落在水面。
这就是他唯一的回应。
而她也明白,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这已经是最强烈的情绪表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