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如仇
必辨得分明。
沈彦语气不疾不徐:“你这些年困于别院,早已无亲无友,如今却能传出密信,叫人将当年旧档一一查清,这些你以为能瞒得过去?”他稍稍靠近,语声微沉:“你不说也无妨。
顾家已查到那证据藏于应家郡主之处——你若想她也被牵连,就尽管继续装疯。
”沈行之眼神陡然一凝。
原本无力的瞳孔骤然聚焦,那目光死死盯住沈彦,像是从血水中挣扎出的残火,忽而噼啪燃起。
他喉中发出一声极低的咽音,像是要说话,可气息一转,立刻便咳了两下,血沫从齿缝中迸出,挂在唇边。
他眼角红得可怖,似是愤怒,也似是歇斯底里的悲哀。
然后他忽然猛地偏头,用尽力气将那一口血沫,直直吐向沈彦面门!血沫贴着风干的唇角飞出,带着几近腐锈的腥气,溅落在沈彦脸侧与衣襟之上。
那一刻,满室无声。
沈行之的头猛地向一侧倾斜,撞在木桩上,发出闷响。
他唇角因用力撕裂,又涌出一道血痕,顺着下颌蜿蜒滴落,染红了破旧衣襟。
他的肩膀微微抽搐,像是将一口气连着体内残余的意识一同耗尽。
他闭着眼,面色如纸,像是一尊被嘲弄的残像。
但嘴角,却浮起极淡一丝弧度。
不是笑,是挣扎出的讥诮,是濒死之人仍要反咬一口的决绝。
沈彦静默片刻,未动。
血沫缓缓沿着他颧骨滑下,落在衣襟之上,猩红一线,在深青布料上格外显眼。
他没有怒,亦没有退。
只是抬手极慢地,抽出随身帕子,将脸侧那一道血痕轻轻擦拭干净,神情一如往常冷淡,眼神却沉得可怖。
三皇子坐于一旁,静观片刻,唇角扬起,似笑非笑:“他果然恨你。
”顾正铭亦轻叹:“堂中之乱,果然不假。
”沈彦低头,看着那张溃烂又倔强的脸,语气平缓道:“他早就与我不合。
我所效忠之主他视为仇敌,他入府之日,便骂我为犬。
今朝落此田地,是他自取。
”他说得冷静无波,连眼神都未变一下。
可袖中握拳的指节,却在那言语出口瞬间微微泛白。
三皇子负手而立,缓步向沈行之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那人。
“沈安郡王,若你真是疯的,怎会知道挑准人吐血?你这副模样,却还有这点残心——看来真是死也不肯松口。
”沈行之眼皮微颤,显然已濒临昏厥。
他的肩膀脱力塌下,呼吸几不可闻,咽喉处滚动一下,却连吞咽都做不到。
喉头发出一声近似呜咽的气音,像是一道拉紧后即将崩断的弦线,几不可闻。
沈彦望着他,目光微垂。
那是一双几近凋零的眼睛,神志迷离,光泽暗淡,却仍紧绷着最后一丝神经,死死守住虚假的仇恨与憎恨。
他忽而开口,声如沉冰:“殿下,若无旁事,臣想先退。
”三皇子眼眸一转,缓缓笑道:“你不打算问他一句?他如今怕是连说话都困难,刚刚那一口血,恐怕是命里最后几分力气。
”沈彦沉默半晌,道:“不必。
废人之言,何足采信。
”三皇子凝视他片刻,忽地笑出声来。
“你们这对兄弟,倒有趣得很。
”沈彦不再答,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他步履稳重,每一步都似钉入地砖,不偏不倚。
而那后背,却仿佛被那桩上之人残破不堪的视线灼穿,火一般沉重。
帘幕垂下的瞬间,他终于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