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再相见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记得你?可我记得小时候还教你教我骑过马,还有一次我掉进池子,你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救我……”她复述着芷香刚刚说过的那些事。
沈行之的眉心缓缓皱起,头一点一点低下去。
她每说一句,像往他身上捅一刀。
不是因为恨,是因为记得。
她记得的这些,是他藏了五年的梦,是他拼命想守着却不敢翻出来的东西。
他的肩膀一点点塌下去,像被这些记忆压得连呼吸都艰难。
“别说了。
”他低声道,声音哑得像碎掉的雪。
应如是望着他,神情微敛。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已非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沈家世子。
虽然她从未亲眼见过,但“京城双骄”的名号并不是空穴来风,她可以想象到,当年的世子殿下在京城是多么的英姿勃发光彩照人。
如今……他连走路,连写字,连握拳……都要极尽全力。
可他还是沈行之。
哪怕落到轮椅之上,哪怕指节僵硬,他眼里那一点藏着自尊与寂寞的光,仍未熄灭。
“我不是来旧情重提的。
”她说,声音依旧平稳,“只是……你若愿意,我可以看看你的病。
”沈行之一怔。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说什么?她要……看他的病?他下意识抬眼,去看她神情。
她不像在试探,也不像是在调笑,更不像某些故意放软语的贵女那样带着吊着人心的虚情假意。
她的眼神是淡定的,是专注的,甚至——有点熟悉得让人心惊。
那是一种他曾在宫中太医院见过的神情。
是一个真正的“大夫”,在面对伤患时才会露出的眼神。
可她不是。
她是应如是,是太傅府嫡女,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是昔年他在宗室中最被羡慕的那段未婚姻缘,她何时学过医?沈行之眉头轻轻蹙起,一瞬间的迟疑与警惕浮上眼底。
他想说些什么,却咽了下去。
那句话像个钩子,钩在他脑海里久久不散:“我可以看看你的病。
”不对,她不该这样说。
她是贵女,是千金,是连落水都会有人赶来相救的应家嫡小姐。
她的世界里不该有病痛、血腥、煎汤熬药。
她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她是随口一说,还是……她真的懂?一股极深的本能涌上来,夹杂着一种可以说是愤懑的羞耻感,让沈行之几乎想开口质问她:“你凭什么?”可话卡在喉头,他最终没问。
因为她站在那儿,眼神清亮,不慌不急,竟比他见过的太医院最老成的御医还镇定。
他忽然有些怕。
不是怕她真的会医,而是怕她真的能看懂他的病。
怕她看穿他如今已是废人的真相,怕她揭开那层他用两年构筑起来的沉默与退避,把他一点点从轮椅上剥落,剥到最后,只剩一个连自己都不想面对的残破壳子。
“你是大夫?”他终于开口,嗓音极轻。
那语气中藏着怀疑,也藏着他无法控制的羞耻与挣扎。
应如是没有立刻答,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权衡、也像是在选择。
半晌,她淡淡一笑。
“算是吧。
”沈行之心口一震。
算是?什么叫算是?她到底懂多少?她是学着说说,还是真的……他轻轻的笑了一声,眉眼没有起伏,似是在刻意掩盖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那你该知,寒痹之症,久而无医。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轮椅扶手,想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