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漆黑的箱子里,信定和自身的意志力进行着无休止的斗争。
他忍受着长时间的激烈震动,同时暗暗恼恨自身的软弱。
(哪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死掉!)
须臾,他稍微回过神来,注意到头顶上方一角有个透气孔。从那里飘进海风的味道。
(好像正沿着海岸行进,而且走得很快。)
片刻后,他的头顶一侧猛被抬高。大概是上坡了吧。抬箱子的人急促喘息,那动静透过小孔传到信定耳中。接着,脑袋又被放平,然后又被抬高……就这样翻来覆去折腾几次之后,箱子忽被狠狠往地上一摔。
信定的额头猛然撞到箱盖,好像鼓了个大包,但是箱内狭窄,他无法用手去摸。
几个男人窃窃私语后,突然打开了箱子。
外面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几个男人抬住箱底,将箱子一翻。信定像个石子,滚出箱外。一瞬间,他非常害怕,怕被人从坡上直接扔进大海。
然而,身下一片平坦,而且好像是木板地。好像是在房子里面。
抬箱子的人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信定虽然明白,却无意起身追赶,只是在黑暗中蜷缩着。
周围安静下来后,信定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疲惫异常,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竟开始酣睡……
猛烈的海风拂过脸颊,信定被这海风呛醒,再次睁开了眼。
周围不知何时变明亮了。环顾四周,信定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房间内的凉席上,这是个十叠大的屋子,铺了地板。
突然,信定察觉身畔坐着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婆。两人都是年近七十,一头银丝,红铜色的脸上满是皱纹,细细的眼睛,蜷曲的身体似乎弱不禁风,眼神中察觉不到敌意。
“这是哪里啊?”信定缓缓转身问道。
两人默默看着信定的嘴角,只是报以微笑。
恐怕是有人让他们别乱说话吧。信定放弃询问,又观察了片刻。奇怪的是,老头和老太婆都是通过肢体语言进行对话。莫非他们是聋哑人?
(若是聋哑人,就没辙了。)
信定想起身看看周围,却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
(想起来了。当时我被打了一拳,仰面朝天……)
惨痛的记忆复苏了。信定摇晃着,想再站起来。不仅心口疼,被闷在箱子里的时候,腰腿好像也扭了,下半身哪里都痛,额头更是被撞得生疼。
老头似乎看不下去了,帮他撑起了身子。虽说是个老人,力气却大得出乎意料。信定借力起身,踉踉跄跄朝着海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眼前是五十来丈的断崖,丈余高的波涛逼近海角,白浪伴随着巨响拍击岩石,浪花四散。海角对面的水平线方向,一块又长又低的陆地在朝霞中遥遥扩展开来。
这里似乎是内海湾。
“这是哪里?是能登半岛?”
加贺地区没有这样深的海湾。明知道是白问,信定却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老头摇摇头,一个劲儿指着屋内一隅。不知何时,那里放好了换洗的衣服和被褥。信定直到这时才察觉身上的衣服混杂着汗味和酵母味。
信定转过身,打算去换衣服。这时,老太婆冲他招手。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屋外的一间土房里,竟然准备好了开水。大木桶中飘散出热气。
(太难得了,真能洗澡啊?)
信定脱下脏兮兮的衣服,坐到了大木桶旁的小台子上。老太婆走过来,绕到他的身后,帮着信定冲洗。这和昨晚前的待遇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换上清爽的麻布衣服回到房间,信定看见屋中央摆好了饭菜。让他惊异的是,食案上除了豆菜粥、咸梅干和小盘的酱菜,竟然另有两道鱼料理,而且是安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