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 沧海一声笑
治理中的另一种尴尬。1985年,25岁的刘森林挂靠廊坊农工商总公司开办了一家化学清洗公司,他用家产做抵押向农工商借了五万元创业,六年后,这家公司不断滚大,资产达到1040万元,拥有300多名员工。按协议,刘在1990年可得150万元的承包报酬,农工商却以不合法政策为由拒绝兑现。于是,刘森林与“婆婆”的关系迅速恶化,刘提出辞呈,宣称要带着骨干员工自办私营公司。这个事件经媒体报道,引起广泛的关注,围绕“刘森林该不该离开”展开了热闹的讨论。风波最后的解决方案是,在廊坊市政府的斡旋下,刘森林的公司与工农商脱离隶属关系,成建制地挂靠到另一个“婆婆”--市轻化局,此事才算平息下来。这个风波表明,随着企业自主能力的提高,它们与主管机构的的矛盾将变得越来越突出和难以化解。
种种迹象表明,传统意义上的国营企业已经在日渐激烈的市场环境中日薄西山了,两年来的治理整顿和市场萧条,让那点仅有的进取心也消磨殆尽。农业部提供的数据表明,在1990年里,乡村集体企业实现利润265.3亿元,首次超过国营企业的246亿元,前者的销售利润率为5.6%,相当于后者2.6%的两倍多。农民企业家鲁冠球用一句顺口溜表达乡镇企业与国营企业竞争的自信--“老虎出山好,猴子照样跳”。他甚至在北京两会期间预言,到2000年,乡镇企业无论产值还是利润都将超越国营企业,在国民经济中扮演“老大哥”的角色。当然,这只是一个农民企业家的个人豪言,但此言一出,举国学界竟没有人与之讨论。国家开始重新思考国营企业的振兴战略,让每一家国营企业都获得生机看来是不可能了,因此,除了继续千方百计在政府扶持、体制松绑上下工夫外,一个更明智的做法似乎是:收缩战线,让那些实在扶不起来的“阿斗们”自行了断。
8月15日,每天都在讨论如何搞活国营企业的《经济日报》刊登了评论员詹国枢的一篇述评《少数企业“死”不了,多数企业“活”不好》,文章称,“产业结构调整之所以困难,症结就在于我们的少数企业(尤其是国营企业)死不了--风浪来了,大家匍匐在地,风浪过了,全都站起身来,产业还是那个产业,结构还是那样的结构。不是我们不想让一些企业活,而是客观环境不允许这些企业活。”此文刊出,顿时引发广泛的关注,很多人感觉到了政策调整的先兆。《经济日报》此时已隶属于国务院系统,它的很多观点代表了官方的态度。此后数月内,《经济日报》选中四川为典,有展开了一轮“死一块活一片”的连续报道,记者们相继提出了"让抢救无望的企业‘安乐死’、‘红白喜事一起办’等十分尖刻的观点。
事实上,让那些活不下去的国营企业死掉,不仅仅是一个观念解放的问题,还有很多实际上的困难,最主要的便是下岗工人的善后问题。多年以来,国营企业的工人接受主人翁教育,以厂为家,以身为工人阶级为荣,从来没有下岗的思想准备和再就业的能力,在很多老牌企业里,更是全家上下都在一厂工作,其“工人身份”甚至是可以传代世袭的。要让这些企业一死了之,必定会引发强烈的社会动荡。深圳市与1990年4月起,率先向外商出售国营企业。到1991年,深圳已经出售了40多家国营企业的产权,交易价值1.9亿元。媒体的观察是:“在产权转让中,最难处理的是职工的转让,新业主往往不要原企业的职工,都想重新招工,致使原来的职工失业。深圳市有关部门正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四川让特困企业“安乐死”的主要办法,是让活的还不错的国营企业,兼并那些亏损的同行,同时,政府给予前者更多的优惠政策和扶持。成都的无缝钢管厂就兼并了六家亏损的工厂,厂长对记者说,“兼并是企业行为,但绝不是企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