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五
在病院中的男子A,当女孩玖同女生朱离开房中以后,心中想到前一些日子朱说到五的事情,又从自己体会上,玩味到女生玉的种种。
血的贫弱使这男子头脑异常清明。他觉到自己到这地方来别人感到的意义,也觉到自己到这地方来的意义。工作的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他是非常清楚的。至于人事,在每一个日子的递变下,将如何进展,他象不愿意去了解了。但日子去假期只三个礼拜,下星期即将预备考试,结束这半年课程。人事应当怎样来作一结束,他不能不想想了。
他想了一点钟。
想了又想,叹叹气,一切毫无结果。按照一个贫血人的脾气,用一些空梦使自己灵魂俨然轻举一阵,到后来,则一个小小问题,一件顶平常的事,把它分量压重到这病的灵魂上面,倏然坠下,希望便粉碎了。
男子A就在一些希望的碎片上,以及使希望构成的一些人的纠纷中,把下午度过。
六
女生宿舍用糖作眼睛的雪人,不知被谁把头打碎了,最先发现的是一同参预过这工作的女生甲,时间是晚上六点钟样子。这消息到后为女生五知道了,到玖房中同玖说,她猜得出这个人,她意思指的是朱。
玖因为雪人是自己费得气力顶多,所以特别生气了,说,“你以为是谁?”
五却说,“我知道是她,是女同学。”
“若是我知道这个人,我一定要当面骂她无耻,因为一个人她没有权利做这件蠢事。”
“不过许多人做的事是不问权利的。”
“你告我这人是谁?”
“当然是只有一个人。”
“是玉么?”
“怎么是她?”
“那是……是……是……”
“通通不是,我猜这是我们的熟人,怎么不想到就是——”伏在另一桌上读书的女生×很不安定的样子,站起了身。
把书一堆,显然是要说话的神气。但玖这时却说,“是朱么?”
女生五却说,“除了她没有其他的人,”女生×颓然坐下了。女孩玖因为已见到了女生×要说话的样子了,就转口同×说话。
女孩玖说,“×,你瞧,有人把我们雪人的头也打碎了,真岂有此理!”
那女生×作苦笑,“雪人的头那是不要紧的事,另外做一个吧。”
“说得好容易!这样大冷天气,几个人作了半天,手都肿红了,还有那眼睛,那糖做的眼睛——哈,必定是这个人想吃糖的原故,才做这件事!五小姐,你以为不是这原故么?”
五说,“自然是为糖的原故。”
玖说,“五,那我们两个人去问她,问她凭甚理由不先来讨一点糖吃,就贪图那两个眼睛。”
玖说到这里笑了,五也笑,就是女生×也不自然的在笑。
女孩玖到后邀五到朱宿舍去时,五以为天气冷,只适宜于在房中说点笑话,不适宜于吵嘴,所以不去。玖则孩子脾气,非问明白不可,所以一个人就走到朱住处去了。
女生朱正灯下用小刀裁那本《废屋》看,见玖来,欢喜极了。玖很生气的样子,问朱道:“朱,我们雪人被人悄悄儿打了!”
朱“呀”的一惊,因这一惊,孩子脾气的玖也看得出这事朱是无分了,就告给朱以种种事,却没有说及五曾疑心过她,只说自己还以为若果是熟人胡闹,一定就只有朱才有这胆气。
朱说,“我恐怕有胆气也没有功夫,我一回来看这本书,刚才把饭吃过,又开始来看。我正看这书上你的影子,很有趣味,还看到A先生说他自己小时候顽皮的事情。”
“可是我们倒应当明白一下,现在是谁在顽皮把雪人打碎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