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闪亮灯球酒吧
祥子和经理停下交谈,默默目送着老妇人在黑布前低下头,双手合十。
确认她走远了,经理才小声开口:这位是马丁夫人,你之前应该没见过。她每次都是上午来,错开酒吧的营业时间。
·打听马丁夫人的事情
·直接离开
能跟我多说说么我觉得她很特别,有一种莫名的气场,悲天悯人的、淡淡的哀伤。
确实是这样,你很敏锐。不这事就说来话长了,你要是不急着走的话,咱们慢慢聊。
没关系,不着急。
那好,坐吧。经理把手里的杯子收进柜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并示意祥子也坐下。
论资历的话,马丁夫人才是这儿的老人。我还流着鼻涕满大街跑的时候,就听说过她每天都来、风雨无阻——哦,当时这里还没被改造成酒吧,是一座古老的教堂——我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年代的建筑,但肯定得有上百年了。
祥子想起二楼的露台,金属粗暴地嵌进石料里,高耸的灰色尖顶无言地俯瞰着街道。
马丁夫人是一位虔诚的教徒,老一代人很多都是教徒,不过这些老人家能活到现在、还一直坚持礼拜的不多,也就剩下老马丁夫妇。
夫妇
那,马丁先生
经理皱起眉,老马丁带着家里的两个儿子,去参加那场失败的革命,再也没有回来。
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和阿廖沙、哦,阿廖沙是马丁家的小儿子,我们从小就认识,他上战场的时候,大概也就像你这么大,十七八岁。老马丁的家教很严,带着阿廖沙总是玩不尽兴。有一次,孩子们流行起了打野鸭,我们求阿廖沙把家里的枪偷出来,他推三阻四的,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结果被老马丁发现,一顿毒打,好几天都没来上学。更惨的一次是我们藏在烂泥地里偷偷抽烟,被他的大哥发现了……不过无忧无虑的日子终究还是结束了,结束了,那场革命和后来的战争,永远改变了一切。
经理沉浸在回忆里,一开始嘴角上扬,说到后面又低垂了下来。
扯远了。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我和马丁夫人不算熟悉,她总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邮局把阿廖沙他们的死讯带回来的那天,是我上门拜访——要送的信太多了,邮递员还要赶着去别的地方,实在送不过来。
说到这里,经理又停下来,咳嗽几声,从柜台后摸出一支皱巴巴的卷烟。他没有点火,只是轻轻摩挲,又小心地放了回去。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雨天,雨下得格外地大,不是平常的毛毛雨,是大暴雨。阿廖沙一家住在运河边的郊区,离桥不远,方便往返对岸的军营。当天路很不好走,到处是污水和泥巴,但是我顾不上那些,只管把包裹紧紧贴在胸口——大概是几枚奖章还有证书什么的,没有骨灰、因为他们什么都没剩下,这就是全部遗物。
经理又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这次比前几次来得更加剧烈,他起身给自己接了半杯啤酒,一股脑灌下肚,长出口气,只要有酒喝,我就绝不去碰该死的自来水。
我说到哪了哦,总之,我终于到了阿廖沙家,鼓起浑身上下的勇气,敲了敲门。马丁夫人过了一会才开门,她肯定知道我为何而来,但表现得很平静,只是默默接过包裹,然后向我道谢。当时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她请我进屋烤烤火,等雨停了再走,我当然没同意,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总之,关于马丁夫人,据我所知,此后她就蛰居在家里,不和人来往,除了每天礼拜从不出门。现在联合政府已经取缔了一切宗教信仰,这种行为实际上属于非法行为。经理指指被黑布遮住的墙壁,就像你看到的,那面墙上是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