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忧无虑地和阳光、空气、大地打交道,于是我也感到了生活的种种乐趣,好似我的生活正面临着新生的太阳,而我也以明亮的眼睛和纯洁的心灵诚实地迎着它走去。
今天,当我回忆往事时,一切都变得极其遥远,远得好似在东方的天边,但那时的光芒还多多少少照亮着我目前的道路,虽则已经不再是青春焕发、不再是光辉灿烂了,并且仍象当时那样是我的安慰,使我在感到压抑的时刻感觉舒适,拂去了我灵魂里的尘土,当我唤出盖特露德的名字,想到她的时候,脑子里的她仍是当年在她父亲的音乐厅里向我走来的模样,轻巧得象乌儿,亲切得象密友。
我又去看莫特了。自从美貌的绿蒂那次痛苦的自白后,我就尽可能地躲着他。他察觉到了这点,采取如我所知的既骄傲又冷漠的态度,懒得为此费心。因而我们已有几个月不曾单独相聚了。现在我对生活充满了新的信念,充满了美好的理想,我自以为有必要重新接近久已疏远的朋友。这也是我新写的一首歌曲给我的启示,我决定把它献给莫特。这首歌有些类似他所喜欢的《雪崩之歌》,歌词是这样的:
我熄灭了房里的蜡烛;
夜色涌进敞开的窗户,
它温柔地把我拥抱,
要我们成为朋友和兄弟。
我们同样病于乡思之痛;
我们同样夜夜魂牵梦萦,
就在我们父亲的老屋,
我们悄悄谈论着逝去的年华。
我另外干干净净地抄出一份,上面题了;“献给我的朋友海因利希?莫特。”
我带着歌曲,挑了一个我断定他必然在家的时刻到他的住所去。他果然在家,他的歌声向我袭来。他正在自己那些富丽堂皇的房间里踱来踱去,一边练着歌喉。他让我进屋。
“啊,是柯恩先生!我还以为您永远不会到这里来了呢。”
“瞧您说的,”我赶紧表白,“我这不是来了吗。您好么?”
“总是老样子。真的,您怎么又敢到我这里来了。”
“是的,我最近一个时期有点不守信用……”
“事情很清楚。我也知道为什么。”
“我倒是不清楚。”
“我清楚。绿蒂到过你家里,是不是?”
“嗯,我不愿意谈她的事。”
“是没有这个必要。那么您又来干什么。”
“我带了点东西来。”
我把乐谱递给他。
“噢,一首新歌!很好啊,我早就害怕您会陷在沉闷的弦乐里出不来。瞧,这还有题词!献给我的?是真心诚意的吗?”
我惊讶于他的欣喜之情,我原以为他会挪榆我的题词的。
“我真的很喜欢,”他坦率地说。“高尚的人看重我,我总是很高兴的,尤其是您。我已暗暗把您列在死者名单上了。”
“您有这种名单?”
“噢,是的,倘若一个人有许多朋友,或者有过许多朋友,象我这样……便可能开出一份很可观的名单来。我一直最尊重有道德的人,而偏偏总是他们离我而去。和流氓无赖天天都可以交朋友,可是和理想主义者、正经的市民却很难相处,尤其当这个人声名狼藉的时候。您可算是这种时刻里独一无二的人。事情正是如此——人们在最最困难的时候所得到的,总是人们最珍爱的。难道您不是这样吗?这种时候我向来只看重朋友,就是不愿意女人来这儿。”
“这些事您自己也要负一部分责任的,莫特先生。”
“为什么?”
“您对待所有的人,同您对待妇女一样,都是这种态度。朋友之间是不可以这样的,所以大家都溜开了。您是一个利己主义者。”
“感谢上帝,我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