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 —— 4
八月五日晚上,兹比和雷伯去看电影,兹比记得正片的片名是《卡萨布兰卡》,由亨弗莱·鲍嘉和英格丽·褒曼主演。“我已经看过这部片子,雷伯也看过,但他是个电影迷,那位瑞典女郎也叫他着迷,于是我照例让步。”他们大约在十一点半从电影院出来,开始步行回到兹比那套还跟雷伯会住的小公寓去。
一辆汽车靠路边停下,车内走出两个男子,其中显然有枪。他们不理睬兹比,只是对他的伙伴说话。
“你是贝克吗?老板有话跟你说。”
“芬尼根?”
“上车吧。那个波兰佬也去。”
雷伯慢腾腾地说:“走,兹比。他们不会开枪的。”
正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群波多黎各人,大约五六人,有男有女。雷伯用西班牙语叫他们。他们笑着走过来。
“快,上车。”带枪的那个人说。
雷伯继续说西班牙语。那些波多黎各人放声大笑,雷伯自己也笑嘻嘻的。
他用英语说:“O.K.,兹比。一切都会安排好的。”
他俯身探头向车内说:
“你意下如何,芬尼根?你自己出来还是要我拖你出来?”
车内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兹比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个儿不太高,但块头很大,一头红发是所能想象的最红的一种颜色。
“情况非常简单,芬尼根,”雷伯用安详的语调说。“如果你的朋友在我后面向我开枪,他也得开枪打死这个波兰人和我的波多黎各朋友们。我相信这将是一次在古代希腊称做百牲祭的事件,用英语说就是大屠杀。你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你也没有任何办法‘复辟’……你知道‘复辟’这词儿的意思吗,芬尼根?从你的面孔看我想你大概不懂……
“‘复辟’就是恢复旧秩序,就是重新夺回你的一年十七万美元的收入。这日子已经一去不返,芬尼根。所以,两者必居其一:要么你滚蛋;要么你坚持向曼哈顿岛南区的报贩收你的每天一美元五十美分。你自己挑。我的名字叫雷伯。你作你的选择;如果你想这样做的话,你可以从汽车里出来想办法打我。我会杀了你。咱们一对一较量。你决定吧,芬尼根。”
雷伯退后几步,重又用西班牙语跟那些笑呵呵的波多黎各人说话。然后他用波兰语说:“兹比,他准备向我扑上来了。请你不要介入。一切都会好的。”
在随后的几秒钟内,许多事情以很快的速度接连发生。雷伯的一个瘦骨嶙峋的大拳头飞快地挥出去正好击中带枪的那个人的喉结。带枪的那个人疼得弯下身来,从此对战局失去了兴趣。芬尼根向雷伯刚刚站立的地方猛扑上去,结果脖梗子被雷伯用另一只手打了一拳,小腹上也挨了一脚。他一头撞在墙上,从那里弹出来,转身时正好赶上捞到左右各一个嘴巴、脖子上重重的两下(不幸的是他的脖子竞一无遮蔽)、两腿之间的一脚以及面门上五六记钩拳。
他瘫了下来。
雷伯冲第三个人笑着问他打算怎么样。
“不怎么样,”那人说。“这已经够了。”
“我也宁愿如此,”雷伯说。“至少有人可以把他们带走。希望你懂得怎样开车。”
他站得笔直,脸上现出冥思遐想的神情。但是那第三个人没有估计错误,兹比和那些突然止笑的波多黎各人也没有料错:从雷伯身上确实透出一股无情的杀气。
高兹契尼亚克兄弟中的老大来自波兰西北部波兹南以北一个名叫瓦格罗维茨的小镇。他在一九二四年来到美国,把他的名字齐格蒙特改成便于按英语发音的西蒙。他通过移民局的审查之后不到两个星期,便开始卖报。一九五〇年,他四十四岁,是三个报摊无可争议的主人,其中一个设在纽约中央大站的最佳地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