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子,朝她行了个屈膝礼,裙子的荷叶边拖在地板上。她兴奋得不住格格傻笑,虽然红着脸,有点忸怩,心里却乐开了花。我在镜子前轻移莲步,孤芳自赏。
“把门打开,”我说。“我要下楼去了。先到前面看看动静,他们是不是在那儿。”她衔命而去,一边仍傻笑不止。我提起拖在地上的裙裾,跟在她后面沿着走廊走去。
她回过身来,朝我招招手。“他们已下楼了,”她小声说。“德温特先生、少校和莱西夫人。克劳利先生刚到。他们全站在大厅里。”我从主楼梯口的拱门偷偷朝下面的大厅张望。
不错,他们是在那儿。贾尔斯穿着白色的阿拉伯长袍,一边大声笑着,一边让大家看挂在身边的腰刀;比阿特丽斯身子裹在一件式样古怪的绿色长袍里,袖口处挂一串念珠;可怜的弗兰克穿着蓝条子运动衫和水手鞋,拘束不安的神态之中带着几分傻气;迈克西姆穿着晚礼服,是这一群中唯一保持日常装束的人。
“我不知道这会儿她还在磨蹭什么,”他说。“她在楼上卧室里已经耽了老半天了。
几点钟了,弗兰克?待会儿一大群出席晚宴的客人就要来到,搞得我们晕头转向。“
乐师们已经换好装,衣冠楚楚地候在画廊里。有个乐师正在调试手里的提琴。提弓练指,轻轻拉了个七度音阶,然后又拨一下琴弦。灯光照在那张卡罗琳?德温特的画像上。
是的,我身上这套舞服完全是照我临摹的样子裁制的:灯笼袖管、腰带和级子蝴蝶结,还有这顶捏在我手里的松软的宽边帽。我戴的正是她头上的那种发卷,同画像上一样,蓬松地覆在脸上。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兴奋,这么快活,这么骄傲。我朝手持提琴的乐师一招手,然后把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他别作声。他微笑着鞠了个躬,随后穿过画廊,朝我站着的拱门这边走来。
“叫鼓手替我击鼓通报,”我低声嘱咐说。“叫他把鼓敲响,你知道该有怎么个格式,然后大声通报:卡罗琳?德温特小姐到。我要叫下面那些人大吃一惊。”他一点头,领会了我的意思。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扑通扑通猛跳起来,双颊像火烧一般地热辣辣。多有趣!真是个疯狂、荒唐、幼稚的玩笑!我朝在走廊上缩成一团的克拉丽斯笑了笑,双手提起裙子。接着鼓声大作,在大厅里回响。一时间,甚至把我也吓愣了,虽说我明知鼓声就要响起,而且眼巴巴地盼着呢。我看见下面大厅里的那几位,带着迷惘的神情不胜惊愕地仰起头来。
“卡罗琳?德温特小姐到,”鼓手大声宣布。
我挪动步子走到楼梯口站定,脸上堆着微笑,手持宽边帽,俨然是画中那位少女。
我在期待,心想只要我缓步走下楼梯,掌声和欢呼声将随之而起,可是,大厅里鸦雀无声,没有鼓掌,也没人动弹。
他们全呆若木鸡,朝我瞪眼望着。比阿特丽斯失声呼叫,接着又忙不迭用手捂住嘴巴。我脸上还是挂着微笑,手搁在楼梯的扶手上。
“您好,德温特先生,”我说。
迈克西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拿着酒杯,脸上没有一丝儿血色,死灰一般惨白。我看见弗兰克走到他身边,像是要说什么,可是迈克西姆一把将他推开。我的一只脚已经跨到楼梯上,一见这阵势不禁犹豫起来:情况有点不妙,他们不明白我的用意吧。为什么迈克西姆这般模样?这什么他们全都哑了,像梦中人那样神情恍惚?
接着,迈克西姆移动身子,朝楼梯走来,目光死死地盯在我脸上。
“你知道自己干的什么好事?”他说,眼睛里冒着怒火,脸色还是死灰一般惨白。
我仿佛生了根似地动弹不得,手扔搁在楼梯扶手上。
“是那幅画像,”我说。他的眼神,还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