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因为他父亲没整理好床铺而动手打他。老人在无声哭泣,那孩子却在大喊:“你要是再哭,我就不再给你面包。明白吗?”但是,大家都喜欢荷兰人的小跟班。他那张脸就像受苦受难的天使。
一天,布纳的中央发电厂突然断电,盖世太保受命查找原因。最后,他们断定这是一场人为破坏。他们发现了线索,循迹而来,一直查到荷兰二囚头住的那栋楼。经过一番搜查,他们找到了不少武器。
二囚头被当场逮捕。一连几星期,他受到严刑烤打,但盖世太保一无所获。他没有吐露一个名字。后来他被转移到奥斯维辛,我们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他了。
但是,他的跟班却留下来,关在单身牢房中。他也受到严刑烤打,但守口如瓶。党卫军宣判他和另外两个成年囚徒死刑,因为盖世太保发现他们有武器。
一天,我们干完活回来,看见有三个绞刑架——像三只乌鸦——耸立在集合空场上。点完名后,党卫军把我们围起来,机关枪冲着我们——这是一种常规仪式。三个囚徒用铁链锁着——小跟班,一个满目忧伤的天使,也在其中。
党卫军好像比以往更紧张、更担心。当着数千人的面绞死一个孩子不是一件小事情。集中营的总头目宣读了命令,所有眼睛都注视着孩子。他面色苍白,但依然镇静。他咬着嘴唇,站在绞架的阴影下面。
这一回,总囚头拒绝担任行刑者,三个党卫军代替了他。
三个死囚一起朝绳索走去,绞索同时套住他们的脖子。
“自由万岁!”两个人高喊。
但那个孩子一声不吭。
“慈悲的上帝在哪里,他在哪里?”我身后有人问。
信号一发出,三把椅子被踢倒。
集中营里一片沉寂。在天际线上,夕阳西下。
“脱帽!”司令官吼道——他的声音在颤抖。至于我们,大家都在哭泣。
“戴帽!”
然后,大家在死者面前列队走过。两个成年人死了,他们的舌头翻了出来,肿胀着,微微发紫。但第三根绳子依然在动,孩子的体重太轻,还在喘气……
他半死半活,吊了半个多小时,在我们眼前挣扎蠕动,我们被迫走到跟前去看他。我从他身边走过时,他仍然活着,舌头依然是红的,眼睛还没闭上。
我听到身后那个人问:
“上帝呀!上帝在哪里?”
在我的心灵深处,一个声音在回答:
“上帝在哪里?就在那儿——吊在绞架上……”
那天晚上,汤带有一股死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