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之前就动了念头,只是见皇上似为驰禁所动,此外自认为准备还不充分,也就迟迟未上奏。在几天前黄爵滋就已作定了主意,十六之日定要奏明皇上,而这次在宣南诗社里说得如此之多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黄爵滋这时见众人并无反对,心里一阵高兴,眼下就等明日奏明皇上了,也许今天过后明天还会是一个晴朗的天。
道光焦虑不安地在养心殿东暖阁外的月台上走来走去。正月的微风吹来带着凉意,道光自然地缩了缩肩膀,小喜子连忙跪下启奏:“请万岁爷添衣。”
道光理也不理,只管紧皱眉头,背着手快步走着。
良久,才转过头来喝道:“小喜子,把漕运总督周天爵所奏念一遍。”
小喜子见道光说话了,赶紧走到彻案前,从放在上面的十多折中抽出一折,打开念道:“……如今天下受鸦片之害,的确像黄爵滋所说的那样,但死刑之言,应行于还未滋蔓之前,不可行于泛滥之后;又可行于官,而不可行于民。如今犯者满天下,且沉积数十年,一旦治之过急,可就犯了‘纵之已深,操之太盛’的古训了……”
道光静静听周天爵所奏的折子。是啊!虽说黄爵滋在朝以敢言而著称,且他所奏也很合朕意,但周天爵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若迫之太急,反生多变,这却如何是好?
想着,仍烦躁地来回走着,走着走着回过神来,小喜子已经念完。于是就让小喜子把山东巡抚经额布所奏念一遍听听。
小喜子见道光好似听得上瘾,心里也轻松了许多。赶忙又抽出一折,大声念道:“……要作到‘慎刑明罚’,必须判明轻重之别,使人民信服,才好向天下推行。过去禁烟例条,吸食者罪止杖徒,开馆售卖者,罪始论绞;如今吸食者就论以无罪,那么开馆贩卖者,还能定他们什么更重的罪呢?此为其一……”
听完经额布的奏折后,道光沉默了,走到御案边重新坐了下来,又把几个月前黄爵滋所奏的《严塞漏邑以培国本折》打开,认真看了起来。
在几个月前刚把严禁诏书颁布下去后,心情舒畅了些,然而却并非认为万事大吉了,心中不能没有一丝顾忌。这样下诏禁烟已非一次,虽然所收鸦片一次比一次多,但吸食者并不见少,鸦片之害也越来越重。这次又下诏严禁,其结果难道还有什么大变化么?可道光又一想,不这样下去,可别的又有什么好的办法,总不能真的去实施许乃济所说的弛禁之策吧!
道光正这样想着,黄爵滋上奏了。道光一见大为惊喜,对黄爵滋其人,道光是知道的。
他是江西宜黄人氏,嘉庆十八年进士,后选庶吉士,接任监察御史。以直谏负时望,曾被作为倡开言路的例样由工科给事中提升为正四品的鸿胪寺卿,深得道光所赏识,曾夸道:“试看我朝最敢直言者,非黄寺卿莫属。”从那以后,道光对黄爵滋非常信任。
现在见到自己所倚重的人在自己困惑之际上奏,哪有不惊喜之理,喜的是历来重用你黄爵滋,在危难之时这次也算帮朕一个大忙了。惊的是黄爵滋所奏,竟要以死刑惩处吸食鸦片者,这实乃旷古未有之事。大清天朝历来仁义教化天下,即使对重要的犯人也不轻易就动用死刑,又何况其它呢?可有一点道光心里是一清二楚的,眼下并无良策,且多年以来鸦片蔓延中土、横波海内,槁人形骸,蛊人心志,丧人身家,实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患,其祸烈于洪水猛兽。即已积重难返,若不雷厉风行,又如何能振人发聩呢?
想尽可这样想,但做起来却并非易事,而且谁人又可担此重任呢?无奈还是先把此奏再一次放下,由于事关重大,举国有碍,因此这次道光并没只批往广东而批至全国的将军、总督、巡抚们一起对此提出意见,但愿这一讨论能成为一次严禁的总动员,聚合所有朝臣来与朕共赴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