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纵横捭阖
狼狈不堪,拱手求饶。剧情诙谐风趣,清新振奋。张治中笑得流出眼泪,使劲鼓掌。
这是四月七日,周恩来特地为南京的和谈代表安排的演出。演出结束后,张治中说:“真好!站在代表的立场,我不能鼓掌;但站在领会一种新艺术的角度,我始终是在笑着。我由衷地喜悦,这是我们民族的活力,有一种青春的质素在里面。”
张治中自四月一日到北平,接触了三轮车夫、饭店茶馆店员,还和大学生、中学生进行了交谈,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新鲜气息扑面而来。北平他并不陌生,春天依旧刮着干涩的风,风里裹携着来自塞外的黄沙。但无论走在街头的行人,还是忙碌着的男女,那富有弹性的脚步,那挂在嘴角的微笑,那舒展的眉梢,更有那大街小巷的欢庆锣鼓、秧歌队、腰鼓队,都真实确切地给人以“换了人间”的感觉。然而这并没有给他多少喜悦,他像被套在喜悦中的痛苦者,徒使痛苦加倍。
这种感觉临来北平前也曾有过。
那是三月三十日,他为和谈之事专程去溪口听蒋介石面谕后返回南京,应邀到立法院讲演。他的和平演说博得全场阵阵掌声,这是自国民党行宪以来,从未有过的热烈场面。面对听众的热烈情绪,他内心却十分痛苦。这些人赞成和谈,是因为他们对和谈抱着不切实际的奢望,以为可以“谈”出个划江而治的局面。国民党内无论主战的还是主和的,均缺乏对时局的清醒冷静的认识。他们不明白或不愿相信,国民党已经到了风烛残年。战也罢,和也罢,要想挽回颓势,已不可能。
张治中内心的矛盾交织着,他的痛苦在于他既对国民党的失败有着清醒的认识,又对这个为之服务了二十余年的党仍一往情深,对蒋介石怀着知遇之恩。
来北平之前,三月二十九日,张治中执意再到溪口去一次,也是在这种心情驱使下成行的。当时屈武问他:“文白,这种时候去溪口,还有必要吗?”
张治中叹道:“这样大的事情,须总裁点头才行。他虽退居溪口,但力量还在他手上。若没有他的认同,和谈即使达成协议,也没用。他还是党的总裁,我们是党员,也有向他请示的义务。再者,从礼貌出发,临别看看他也是应该的。”
蒋介石接见了他,仍是优礼有加,但情绪的冷淡是明显的。溪口亦不是他上次去时的清静,从南京去的人很多,人人表情冷漠黯淡。有些人抹不开面子,同他敷衍几句;有的有意回避。张治中揣度,这种气氛可能与即将开始的和谈以及他扮演的角色有关。
蒋介石对国共的这次和谈,态度很微妙。他十分清楚,和谈是李宗仁挥舞在手、取媚于国内国际的旗帜。李宗仁的这种举措、努力,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划江而治。只要达到这个目的,桂系便能在江南半壁江山称孤道寡,蒋家天下便被桂系所取得。但蒋介石积多年政海宦波之沉浮,清楚政治交易场上的游戏规则绝对是你死我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余地。他断定李宗仁的梦想难以成真,故而他不出面反对和谈,而且作出支持和谈的姿态,因为他需要和谈来赢得他所需要的时间。只要和谈能拖至秋后或者夏末,正在装备的新兵团,二百万部队即可投入战场。
张治中回南京后,于四月一日率和谈代表团飞北平。无论如何沉重、艰难,他终于带着国民党过多的幻想与奢望,如同一只和平纸舟,驶向彼岸。
解放了的北平给张治中和南京代表多方面的心灵撞击,这种撞击在他见到中共首脑毛泽东时,更为强烈。
观看秧歌剧的第二天,毛泽东在西山双清别墅接见了他。当那熟悉的身影出现时,他看到的仍是穿着深灰补丁棉布衣服的毛泽东,和他四年前在延安看到的没有两样。他心里叹道:共产党的胜利是必然的,国民党的失败不是偶然的。
“文白先生,我们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