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南下洪流
进。
刘伯承拄一根断木做拐杖,跟在冲锋战士后面踏上浮桥。邓小平紧挨在他身旁,不时地搀扶一把。刘邓身边是两个卫士长、四个警卫员。他们后来回忆说:“在整个战略进军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紧急的情况。子弹就在身边飞着,炮弹就在附近炸响。我们都掏出了腰里的手枪,左右护卫着首长。”
浮桥贴着水面随波起伏,刘邓大踏步走过浮桥,迎着蜂虿般的子弹,又走向阵地。许多战士发现身后站着刘伯承、邓小平,惊愕得不敢相信。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真真地形成了一种无可比拟的战斗力。
那场景过去了四十多年,刘邓当年的警卫员至今依然记忆如新:刘邓走到哪儿,哪儿的反击就打得最好。他们亲眼看到被炮火炙烤得满脸燎泡的战士们,用手臂推开头上的钢盔,露出白白的牙,注视着刘邓,甜蜜蜜地笑着。刘邓也激动不已:“打得好!同志们,打得好啊!”
当年的卫士对笔者说:“我恨自己没有绘画才能。刘邓走在阵地上,背景是被战火烧红的夜空,金线银弧般的穿梭,千万士兵的拼杀。刘司令员俯着身子,给一个正在射击的士兵戴好钢盔。士兵一回头,见是刘司令员,热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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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河北岸万籁俱寂,等待过河的部队接到严令:不准出现一点点火光。就一座浮桥,就一条生路。前面走不动了,后面的只能在河边待命。敌人的追兵已经赶上来,后卫部队拼着命地阻击。前面是火光枪炮,后面也是火光枪炮,还有几万人没有过河。
军政处处长杨国宇接到一封未署名的信,他一见那熟悉的笔迹就知是邓小平写的:
(一)各部门应立即将机密文件全部焚毁,以免遗失。
(二)桥头之阻敌已被我们压缩到村内了,直属队接“淮河”(第六纵队代号)后尾渡河。不管飞机轰炸和敌人火力封锁,一定督促各单位跟上,求得迅速通过,以免前后接敌被迫作战。
(三)预定宿营地在彭店一带,过河后到齐一个单位立即指定专人负责带走,免受空袭。
杨国宇立即召集各单位负责人,传达邓小平的指示,划分临时休息区,候令随时准备渡河。完成部署,杨国宇又下去检查。那些带不走的骡马都让机枪给突突了,突突得他的心一紧一紧,喃喃着:“可惜可惜!实在对不起,没得法子哟……”
机要室开始焚烧密件,大火腾起,纸烬在半空中飘浮。
野战军直属队接到渡河命令,陡峭的南北河岸已由工兵开拓成可以通过大部队和辎重的斜坡。直属队刚过去一小部分,敌机、照明弹就都来了。河面如同白昼,敌机轰炸、扫射,浮桥上人的呼叫和马的嘶鸣混成一片……
李达头顶用柳枝伪装,站在南岸桥头,面色冷峻,眼光威严,不停地挥舞着手臂,用嘶哑的声音高喊:“快!快过!不准停留!”
有几段浮桥被炸坍,险恶的局势已经不允许重新捆绑加固,就有一排排人跳进河,用肩膀扛起门板,让部队通过。人、马、车辆、辎重踏碾在身躯托起的桥梁上。
过了桥的队伍仍在奔跑。开始是路有多宽,行进的队伍就有多宽;渐渐路窄容纳不下了,队伍就漫向两侧的庄稼地。说是庄稼地,其实已经没了模样:右侧的棉花地里,棉蕾和棉叶被炮火打得稀烂,只剩下光秃秃的根茬儿;左侧的高粱像斑秃病人的头发,东一撮西一截。
陈晓静、于乔、黎曼也在奔跑的队伍中。一口气跑了十几里,陈晓静吃惊自己竟有如此强的耐力。于乔平时就喜欢打球、锻炼,体质比陈晓静强,只是自过黄泛区后月经一直不断,一张脸因失血过多、行军强度大而蜡黄蜡黄的。过桥前她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让卫生员打了一针吗啡才能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