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经问过枷锁问题的哥萨克,把他从昏昏沉沉的状态里唤醒;在这以后进行的谈话,使本丘克得到了重新振作和恢复正常的机会,后来竟连自己也觉得很奇怪,突然精力充沛,出语流畅,用词明快、锋利,他精神振奋,竭力控制自己高昂的情绪,镇静自若,这时他已能凶狠、有力地提出许多尖酸刻薄的问题,应付自如地驾驭着谈话的进程,就象个已经驯服了一匹跑得满身大汗的,原来野性十足的马的骑手一样。“那么,请你说说:立宪会议有什么不好?”
“你们的列宁是德国人送来的……不是吗?那么他究竟是从哪儿跑出来的……是从柳树上掉下来的吗?”
“米特里奇,你是自动到这儿来的,还是派你来的?”“哥萨克军的份地交给谁?”
“我们在沙皇时代的日子过得有什么不好?”
“孟什维克不也是拥护人民吗?”
“我们有哥萨克军会议,已经有了人民政权——那我们还要苏维埃干什么?”哥萨克们问道。
到午夜以后才散会。决定第二天早晨召集两个连的人开群众大会。本丘克留在车里过夜。奇卡马索夫要本丘克和他一起睡。他在睡觉前画着十字,铺铺盖时,警告说:
“伊利亚·米特里奇,你可以放心地躺下睡,不过请你原谅……朋友,我们这里的虱子可多得很。如果爬到你身上去——请不要见怪。我们伤心,无聊,养了这样肥壮的大虱子,简直成了灾难啦!个个都象头小母牛那么大。”他沉默了一会儿,悄悄地问道:
“伊利亚·米特里奇,列宁是哪个民族的人?就是说,他出生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长大的呀?”
“列宁吗?是俄罗斯人。”
“噢?!”
“是的,俄罗斯人。”
“不对,老弟!看来,你并不十分了解他,”奇卡马索夫颇为自负低声说道。“你知道,他出自什么血统吗?——是咱们的血统,是顿河哥萨克,他出生在萨尔斯克区的韦利科克尼亚热斯克镇——明白了吗?据说他当过炮兵。他的面貌很象顿河下游的哥萨克:颧骨很高,而且眼睛也很象。”
“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哥萨克们都这么谈论,我就听见啦。”
“不对,奇卡马索夫!他是俄罗斯人,辛比尔斯克省人。”
“不对,我不信。我干脆就不相信你的话!普加乔夫是哥萨克吧?司捷潘·拉辛呢?还有叶尔马克·季莫费耶维奇呢?正是这样!所有鼓动穷人起来反对沙皇的人,都是哥萨克出身。可是你却说——他是辛比尔斯克省人。米特里奇,听你说出这样的话,太叫人伤心啦……”
本丘克笑着问道:
“那么说,大家都认为他是哥萨克了?”
“他是哥萨克,不过现在还不向外宣布。我只要看他一眼,——立刻就会认出来。”奇卡马索夫点上烟,把浓重的叶子烟气喷到本丘克脸上,若有所思地咳嗽了一声。“我觉得很奇怪,我们在这儿大家为此争得都要打起来啦:如果他,弗拉基米尔·伊里奇,是咱们的哥萨克,是炮兵,那么他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学问呢?据说,在大战一开始,他就被德国人俘虏去,在那里学习,后来学到了各种学问,可是等他一开始鼓动他们的工人起来暴动,并使他们那些学者都望尘莫及的时候,——他们都吓坏啦。就对他说:‘贲儿头,你回家去吧,基督保佑你,要不你会搞得我们鸡犬不宁,不可收拾!’于是就把他送回俄国来啦,因为他们害怕他把工人给鼓动起来。哦嗬!老弟,他可是个厉害家伙!”奇卡马索夫颇为骄傲地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高兴地在黑暗里笑了起来。“米特里奇,你没有看见过他吗?没有吗?真可惜。据说,他的头很大。”他咳嗽了一声,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红色的烟气,他一面把卷烟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