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阿德娜
。我也笑,而且激动得几乎流下泪来。她开始问话:乡下怎么样,我父亲好不好,我看见她的哥哥没有,等等。她要求我看着她的眼睛,问我记不记得那些鮈鱼、我们的小口角、野餐。……“‘实际上,那些事是多么有意思啊,’她叹道。‘不过我们在这儿过得也不乏味。我们交了许多朋友,我亲爱的,我的好人!明天我给您介绍本地的一个俄国家庭。只是,请您另外买一顶帽子才好,”她说,打量着我,皱起眉头。’阿巴齐亚可不是什么乡村,‘她说。’在这儿得commeilfaut①。‘“后来我们走进一家饭馆。阿莉阿德娜老是笑,胡闹,叫我’亲爱的‘、’好人‘、’聪明人‘,仿佛她虽然亲眼看见我跟她在一块儿,却没法相信似的。我们照这样一直坐到十一点钟,分手的时候很满意这顿晚饭,彼此也很满意。第二天阿莉阿德娜把我介绍给一个俄国家庭:”这是一位名教授的儿子,我们是邻居,两家的庄园靠得很近。’她跟这家人只谈庄园和收成,同时老是要提到我。她想装成一个很阔绰的女地主,说真的,在这方面她装得倒也挺象。她举止得体,俨然是真正的贵族,不过话说回来,她祖上本来就是贵族。
“‘可是我的舅母真要命!’她忽然说,瞧着我微笑。‘我跟她拌了几句嘴,她就动身到美兰去了。真要命!’”后来我跟她在公园里散步,我问她:“‘您刚才说的是哪一个舅母?哪儿来的这么一个舅母啊?’”‘这是临时应急的一句谎话,’她说,笑起来。‘总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没有一个女伴啊。’她沉默了一忽儿,然后依偎着我,说:“亲人,亲爱的,跟鲁勃科夫交个朋友吧!他非常不幸啊!他的母亲和妻子简直不象样儿。‘”她对鲁勃科夫称呼’您‘。她去睡觉,对他也如同对我一样,说一声:“明天见’。他们两人分住在楼上和楼下,这就给了我希望,也许什么事也没有,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暧昧关系吧。于是我跟他见面,心里就自在多了。有一天他向我借三百个卢布,我十分乐意地借给他了。
“我们每天玩乐,光是玩乐。我们时而在公园里散步,时而吃饭,时而喝酒。我们每天都跟那一家俄国人谈天。我渐渐习惯了这儿的生活:要是我走进公园,我就一定会遇见那个生黄疸病的老人、那个天主教教士和那位奥地利将军。那位将军随身带一叠小小的纸牌,只要有空地方,他就坐下来用纸牌占卦,急躁地耸动肩膀。音乐老是那一套。在家乡,每逢我在工作日跟伙伴们一块儿出去野餐或者钓鱼,我见到农民总是觉得难为情;同样,在这儿我见到仆役们、车夫们、路上遇到的工人们也觉得难为情。我老是觉得他们好象在瞧着我,暗想:”为什么你什么事也不做呢?‘这种惭愧,我是每天从早到晚都感觉到的。这些日子过得古怪,不愉快,单调。
也许只有在鲁勃科夫向我借一百或者五十个盾②的时候,生活才算有点变化,因为鲁勃科夫一有钱就活泼起来,如同有吗啡瘾的人打了吗啡针一样,开始大声嘲笑他的妻子,嘲笑他自己,或者嘲笑那些债主了。
“不过后来,天多雨,冷起来了。我们就动身到意大利去。
我给我父亲打了个电报,要他看在上帝份上给我汇八百卢布到罗马。我们在威尼斯、波伦亚、佛罗伦萨③等地都逗留了一阵,在每个城里总是住在昂贵的旅馆里,在那种地方,不论点电灯,使唤仆役,生火,早餐吃面包,不在公共餐厅吃饭,都是要另外付钱的。我们吃得非常多。早晨,仆役给我们送来cafécomplet④。一点钟吃午饭:肉、鱼、某种鸡蛋饼、干酪、水果、葡萄酒。六点钟进正餐,八道菜,每道菜都要等很久,这中间我们喝啤酒和葡萄酒。九点钟喝茶。将近午夜,阿莉阿德娜宣布她饿了,就要火腿和溏心鸡蛋。我们也陪着她吃。在各餐饭之间,我们抽空跑到博物馆去,或者去看画展,不过我们老是担心,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