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阿德娜
有什么结果。我心里害怕。我拉住她的手,绝望地说:“‘这种缺乏爱情的亲热使得我痛苦!’”‘您真是个……怪人!’她烦恼地说,走开了。
“很可能,过上两三年,我就跟她结婚,这件事就此了结了,可是命运偏偏用另一种方式来处理我们的恋情。事情是这样的:在我们中间出现了一个新的人物。阿莉阿德娜的哥哥有个大学同学米哈依尔·伊凡内奇·鲁勃科夫到他们家来做客。这是个可爱的人,车夫和听差谈到他总是说:”有趣儿的老爷!‘他中等身材,清瘦,秃顶,脸容象个和善的有钱人,并不漂亮,然而仪表优雅,面色苍白,硬唇髭修剪得整整齐齐,脖子上的皮肤象是鹅皮,布满小疙瘩,鼓出一个大喉结。
他戴一副夹鼻眼镜,眼镜上拴一根很宽的黑带子,说话的时候吐字不清,例如把‘吃’说成‘知’。他老是兴致很高,什么事情在他看来都可笑,他在二十岁那年异常荒唐地结了婚,在莫斯科少女街附近得到两所作为他妻子陪嫁的房子。他就着手修缮,添造浴室。后来他彻底破产了,如今他的妻子和四个孩子住在东方旅馆里受穷,而他得供养他们,这在他看来是可笑的。他三十六岁,他妻子已经四十二岁,这也可笑。
他母亲自以为是个贵族,是个妄自尊大、十分傲慢的人,看不起他的妻子,独自一人跟一大群狗和猫住在一起,他每月得单独给她七十五个卢布。他自己是个生活讲究的人,喜欢在斯拉维扬斯克市场⑦吃早饭,在隐庐饭店⑧吃中饭。他需要很多的钱,可是他叔叔每年只给他两千,这不够用,他就成天价在莫斯科奔波,正如通常所说的那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找一个能够借到钱的地方,——这也可笑。他到柯特洛维奇家来,用他的话来说,是为了离开家庭生活,到大自然的怀抱里来休息一下。每逢吃中饭,吃晚饭,散步,他总是对我们讲他的妻子,讲他的母亲,讲债主们,讲法院里的民事执行吏,讪笑他们。他也讪笑自己,一再声明他多亏有这种借钱的本事才交到许多可爱的朋友。他笑个没完,我们就跟着笑。有他在场,我们连消磨时间的方法也不一样了。我比较爱好安静的、所谓田园的乐趣,喜欢钓鱼、傍晚的散步、采菌;可是鲁勃科夫偏爱野餐、焰火、带着猎狗打猎。他往往一个星期里发起三次野餐,阿莉阿德娜就带着严肃而热心的脸色开出单子,写上牡蛎啦,香槟啦,糖果啦,打发我到莫斯科去买,至于我有没有钱,她当然不问。到野餐的时候,大家干杯,欢笑,他又兴致勃勃地讲他的妻子多么苍老,他母亲养着多么肥的狗,他的债主都是些多么可爱的人。……“鲁勃科夫喜爱大自然,然而他把它看做一种早已熟悉的东西,同时实际上把它看得不知比自己低下多少,而且大自然之所以被创造出来也只是供他取乐而已。他往往在一片美景面前站住,说:”在这儿喝一阵茶倒不错!“有一回他看见阿莉阿德娜在远处打着伞走过,就朝她把头一扬,说:”‘她瘦,这倒中我的意。我不喜欢胖女人。’“这话惹得我讨厌。我请求他在我面前不要这样谈论女人。他惊讶地瞧着我,说:”‘我喜欢瘦的而不喜欢胖的,这有什么不对呢?’“我一句话也没回答他。后来,有一天,他心绪很好,微微带点醉意,说:”‘我发觉阿莉阿德娜·格里戈里耶芙娜喜欢您。我暗暗吃惊,您怎么还不把她弄上手呢。’“这些话弄得我心里不自在。我一面发窘,一面对他说出我对爱情和女人的看法。
“‘我不懂,’他说,叹一口气。‘依我看来,女人就是女人,男人就是男人。就算阿莉阿德娜·格里戈里耶芙娜象您所说的那样富有诗意,那样高尚吧,然而这不等于说她有可能超脱于自然规律之外。您自己也看得出来,她已经到了需要丈夫或者情人的年龄。我尊敬女人不下于您,可是我认为,那种人所共知的关系并不排除诗意。诗意是一回事,情人又是一回事。这跟农业经